在楼下的超市买了点水果和啤酒,江岩拎着一堆东西,凭借记忆找到了自己上学时的寝室。
“206,应该没错。”江岩敲了敲门,发现没人应答后,就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条缝,往里瞄去。
主要是因为后来重调过一次寝,所以刚入校时住的房间江岩实在有些记忆不深了。
正偷瞄呢,江岩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揽住。
“你小子鬼鬼祟祟在这偷瞄啥呢!”揽住江岩那人就顺势把他带进了房间,“我刚才着急去队里报个到,再去医务室就没找着你,猜你就是回寝了。”
江岩猛地回头,就看见那久违的、穿着深蓝色跨栏背心的高大身影。
杨胜利!
江岩在国艺时期寝室的老大,这个排名是按年纪排的,不过杨胜利真的把自己当作老大哥一样照顾着他们。
就算毕业以后,江岩因为专业问题就业困难,过的有些潦倒,而杨胜利那会儿工作美满,家庭幸福,却没少为了江岩四处低头求人。
只不过江岩成功以后,杨胜利就有意无意的开始躲着他,最后一次得到杨胜利的消息,是江岩去南宝山参加杨胜利的葬礼。
听他母亲说,杨胜利是晚上在酒吧里猝死的,过劳猝死。
如果说回到十年前可以弥补一些遗憾,那么杨胜利必然也是江岩的遗憾之一。
江岩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自己当初多了解杨胜利的生活,哪怕给予一点帮助,或许也能改变杨胜利的命运。
但他错过了。
江岩拎起手里的塑料袋,里面是刚在楼下超市买的,“晚上喝点?”
杨胜利小眼睛睁得老大,“干嘛啊这是?”
这时,寝室房门又被推开,一个瘦高个鼻梁上架着副黑镜框的男生走进来,接话道,“他还能干嘛啊,一醉解千愁呗。”
这个人是江岩寝室里的老二,王伯琥。
王伯琥手里也拎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也有啤酒。
寝室的老三高飞紧跟着进来了,“行啊江岩,一直小看你了,没想到你丫连楚女神都敢惦记!来来来,今天好事坏事赶一块儿了,咱哥几个正好喝点。”
“什么好事?”杨胜利不解。
高飞嘿嘿一乐,“老王写了首歌儿,在‘全民唱歌’上火了,登上新歌榜第三!丫是要在我们词曲系一鸣惊人啊!”
杨胜利高兴道,“那真是好事啊!”
几人兴冲冲摆酒开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其实也没什么菜,就袋装的榨菜和花生米。
不过几人都有点上头了,江岩今天也是真高兴,主要是再次见着杨胜利的高兴,其中还夹杂着点从功成名就回到一贫如洗的心酸。
所以酒他没少喝。
寝室里的白炽灯嗡嗡作响,电风扇呼啦啦地吹着,把烟酒味散得满屋。
高飞去开窗通风。
王伯琥两腮通红,语重心长道,“我说江岩啊,咱们都属于穷人家的孩子,我家庭情况还不如你,我到了国艺感受到的压力比你深,丫的艺术这玩意就TM是给有钱人玩的!咱们没资源啊,想在这行混出点名声,没资源能行吗?”
“不过哥们好就好在还算有点才华,做事不犯浑,这点你可真得跟我学学了,那楚女神什么人啊?歌坛天后钟若彤的外甥女!国艺知名的大才女!咱们放暑假回家嗑瓜子看电视,人家放暑假去国外音乐厅演出!你小子再犯浑也不敢犯到她头上啊?”
这话说的有点把自己当回事,又有点没把江岩当回事,杨胜利听了插科打诨地干笑,“这话就不对了啊,女神怎么啦?还不许谁有点梦想啦?”
王伯琥嗤笑,“那也得分得清梦想和痴心妄想的区别啊。”
江岩掀起眼皮,“会说你就多说两句。”
王伯虎被噎哑火了。
高飞回来见气氛不对,赶忙讪笑着坐下,“这事要说也怪我,要是知道岩子没量,上台前我也不能劝他喝点,不提了不提了,喝酒!”
王伯琥面色不善,“行,算我话多。”
江岩笑笑没说什么,对于王伯琥他是清楚的,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自尊心又强,取得点成绩早早就飘了。
至于他说的那些,江岩更是没当回事,毕竟他们又怎么知道楚彤十年后会成为他江岩的女朋友?
这时,江岩的手机响了。
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房姗姗冷冰冰的声音,“干嘛呢?”
“寝室呢。”
“下楼。”
江岩来到楼下,刚吹风就觉酒劲上头,眼前也开始发花,心想现在这身体没量啊,换十年以后这点酒哪能把他喝成这样。
脚下一踉跄,江岩就感觉腰背被人给搂住了,鼻尖也钻入一缕好闻的肥皂味儿。
这味道可太熟悉了。
又遥远的有点陌生。
低头就见房姗姗正搂着自己的腰。
她正有些吃力地把江岩扶稳,口中怒意未消地嗔怪道,“我气跑了你倒好,一个电话也不打,自己回寝室喝酒去了?”
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江岩闻着房姗姗身上好闻的皂角味儿,心理忽然有点说不清的情绪。
曾几何时,他也把这个女孩当作一生想要守护的对象。
两人也曾经历过青春年少时的种种美好时光。
这些打从进入国艺,慢慢的改变,一直到消散了。
他清楚房姗姗也背负着家境普通,没有资源的巨大压力,但她天赋优秀,又刚入学就被破格纳入学生会,江岩自然是追不上她的脚步。
两人在滚滚洪流的分岔路口被冲散在上下两游,回头看来这些似乎早已注定了。
下意识地,江岩伸手搂住了房姗姗的腰身,将脸埋进她的长发,深吸起她发间的清香。
当初这香气,总能令他心安。
房姗姗一怔,想去推江岩,又没去推,就任凭江岩把她揽在怀里,埋首在她发间。
时间就这样静静的,仿佛过了好久。
“江岩,我们分手吧。”房姗姗埋首在他身前低声说。
她把头埋的死死的,声音压的有些闷。
房姗姗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说出来了,这个念头虽然徘徊在她脑海里有一阵子了,但她一直不确定,甚至很彷徨,没想过自己会下决心说出。
她以为江岩会很意外,也以为江岩会追问为什么,甚至可以想象江岩的伤心与不甘。
“嗯。”
只是没想到,江岩依旧把脸埋在她发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