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水珠从沈知的发梢滑下,阳光从浴室的窗缝中漏出,落在地上。
一边擦着头发,沈知一边打开门走了出去,一张他极不愿看到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面前的女人,一头乱糟糟的毛发,两个乌青的眼圈,配上咧开的一口白牙,着实瘆人。
隐约传来一股腐烂的尸臭味,更让沈知皱起了眉,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女人想要给予的热情拥抱。
“你是不是刚下解剖台?”
女人眨巴眨巴眼:“你怎么知道?”
沈知的另一只手揉揉眉心:“你身上,一股尸味。”
“真聪明!奖励你个拥抱!”说着,女人便要扑过来抱住他。
沈知一闪,女人扑了个空,一脚滑倒栽在浴缸里,沈知眼疾手快,“啪”的一声关上门。
“傅语暮,把你身上的味道洗干净再出来!”
坐在浴缸里的傅语暮瘪瘪嘴,闻闻自己身上,确实一股隐隐约约的尸臭味,默默打开了水龙头。
等到她出来,沈知早已擦干头发,在楼下坐着吃早餐了。
一坐下,傅语暮就开始叨叨:“我跟你说啊,昨天我解剖那尸体,高腐巨人观,那味真的太……”
不待她继续说下去,沈知放下手里的勺,优雅地擦擦嘴,露出一个微笑:“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没劲,我还没说完呢,”傅语暮搅着碗里的粥,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口汤包:“好烫!”
沈知不理会她的惊呼,翻了一页手中的书。
傅语暮喝了一口粥,放下碗看向沈知:“姑姑不是让你帮我介绍男朋友吗,怎么毛都不见一根?”
沈知瞟了她一眼,语气淡淡:“你什么时候改改你那风风火火的性子,以及,你那随时谈论你专业的独特癖好,我再考虑考虑。”
傅语暮一听,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在椅子上:“我改不掉的嘛,你也知道,局里女法医就我一个,何况那些老家伙仗着自己资历老,嫌我年轻,看不起我。其他人一听我是当法医的,就不愿跟我接触,更别提我爸不同意我干这一行,把我从家里赶出来,更没人跟我说话了,我实在憋得慌啊!”
“停,”沈知伸手打断她,“过几天我有空了就帮你介绍。”
傅语暮一下坐直起来,双眼放光地看着他:“不许反悔啊!“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沈知将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划下了接听。
“嗯,我今天有空,好,我让佣人准备下,对,在别墅,等会见。”
沈知挂了电话,傅语暮狐疑地看着他:“女朋友?”
沈知叹了口气:“你要是能把这八卦的兴趣改掉也就好了。”
傅语暮撇撇嘴:“不会真是你女朋友?”
沈知朝她丢了颗车厘子:“是朋友,闭上嘴,不然介绍男朋友就免谈。”
傅语暮伸手稳稳接住,一把丢进嘴里:“知道啦。”
耳边终于安静,沈知隐隐作痛的头也平复了下来。
傅语暮,傅媛雅的侄女,医学造诣极高,家里人只知道是其从事医学,没不曾料到当的是法医,而父亲极力阻止其做法医,无奈大吵一架之后被家中赶出来,暂住在沈家。
今年二十三岁,比沈知稍长一岁,大大咧咧的性格,母胎solo一个,极其想谈恋爱,整日盼着沈知给她介绍对象,令沈知无比头疼。
时间已逾过十一点,管家上前询问两人今日的午餐安排。
不待沈知开口,傅语暮放下手中的游戏机,起身走向厨房:“今天我下厨。”
沈知也不反对,毕竟傅语暮的厨艺不错,继续翻阅手中的书,眼皮都不掀一下:“听她的。”
管家愣了一下,继而点点头:“好,我马上为您准备食材。”
待到傅语暮在厨房忙活时,门铃声响起,宫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沈知放下手中的书,朝着宫茨点点头:“来了。”
宫茨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一旁的佣人:“嗯。”
望了眼厨房的方向,沈知笑道:“今天你可有口福,有人亲自下厨。”
宫茨有些好奇:“谁啊?”
沈知一挑眉:“我继母的侄女,傅语暮。”
“我去看看。”说着宫茨朝着厨房走去,看见正在处理乌鸡的傅语暮。
“你好。”宫茨朝她打了个招呼。
傅语暮抬起头,看见宫茨的脸后,手上的刀“乓”的一声落在案板上,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宫茨吓了一跳,朝她的眼前挥挥手:“你没事吧?”
傅语暮的脸,“刷”地一下红得如同刚煮熟的龙虾,她慌忙摆摆手,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没,没事。”
说完,连忙低下头,拿起刀,飞速处理着手下的乌鸡。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宫茨看了看傅语暮干净利落的手法,以及案板上处理得整整齐齐的乌鸡,干咳一声:“你处理鸡的手法挺不错的。”
傅语暮羞涩一笑:“那当然,解剖什么的我最顺手了。”
“解剖?”较为别扭的用词,让宫茨怔了怔,“你是医生?”
听到他的问话,傅语暮挥了挥手里的刀,语气里满满自豪:“我是法医!”
话毕,厨房忽然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望着案板上被完整肢解的乌鸡,和眼前拿着刀的傅语暮,不知怎得,宫茨的胃里,忽然就涌起了一股不适。
“失陪一下!”几乎是逃也般地奔出厨房,宫茨冲进洗手间,食道涌上的呕吐物,让他眼前发昏:“呕!”
沈知看看洗手间,又看看厨房,皱了皱眉:“傅语暮,你对他做了什么?”
傅语暮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还在滴血的菜刀,一脸懵逼地看着沈知:“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就宰个鸡,他问我是不是医生,我说我是法医,他就跑了。”
沈知无可奈何地扶额:“他有洁癖。”
傅语暮更懵了:“我洗手了的呀。”
沈知叹了口气,朝着洗手间的方向扬扬下巴:“你跟他好好解释下吧。”
正巧这时宫茨扶着墙走了出来,一抬头,就看见握着菜刀的傅语暮。
傅语暮朝着他挥挥手,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啊,吓到你了吗?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我洗了手的!”
眼前的傅语暮咧着一口白牙,手里握着还在滴血的菜刀,宫茨刚压下去的不适感,又一次返了上来,转身冲向马桶,再一次吐了起来。
“呕!”
傅语暮求助地看向沈知,沈知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爱情的火苗,还没燃起,就几乎快被吹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