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来得格外早,刚过十二月中旬便下起了一场大雪,待到月底年宴之时御花园的雪已经没到了脚踝处。
古有俗语——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这般大,来年定是个丰收年,举国上下无不为此而喜悦,所以今年这场年宴注定不平静。
沈瑶见着天已经快黑了下来,她吩咐着春巧和梅香为自己梳妆打扮,春巧和梅香早就在沈瑶前几日点拨之下明白了她要做什么,自然一一配合。
梅香替沈瑶梳了几年前最时兴的垂挂髻,又将后面的青丝放下,两边发髻只戴了两朵玉做的梅花发钗,又替她换上了半个月前沈家从宫外送进来的暗花细丝褶缎长裙,而春巧则为她披上了一件织锦镶毛的玉色斗篷,一个活脱脱清秀佳人就出现在她们的眼前。
这是五六年前宫外最时兴的打扮,现在放在沈瑶身上看来倒是比如今时兴的打扮更为好看,多了一丝清新脱俗的味道。
“小主,咱们再等会儿吧。”
梅香瞧着外面的天虽全暗下来,但是离年宴后的放烟花的时间还有些时候,不免劝着想立刻走的沈瑶再等会儿。
“不了,就现在去。你们莫要跟着我,只把热姜汤备好等着我回来就行。”
沈瑶拢了拢斗篷后,将早就做好的兔子灯提在手里再梅香和春巧担忧地眼神下离去。
沈瑶刚过御花园,雪便不大不小地下了起来,仔细听落在地上时会发出清清脆脆的声音,这一路走来虽地上的雪早被宫人们清扫过一次,但残留的雪水依旧渗进了沈瑶的鞋袜里,她脸颊和鼻头都微微红,提着兔子灯的双手更是通红。
穿过了御花园,那座不远处的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传来了奏乐的声音,沈瑶看了一眼,在心里估了一下时间,想着应该差不多了便从如芳告知于她的偏僻小路绕去了那大殿之后的一座假山处。
年宴之上,宫里养着的舞娘的正表演着她们排了大半年的舞,众人纷纷欣赏着舞娘美妙的舞姿,而那位年轻的帝王或许是喝多了酒,也或许是舞娘们虽舞姿曼妙,但因宫中许多制度,表演上还是没有什么新意,略有些恍惚地看着歌舞,一旁的柳皇后发现了他的异样,轻声开口道:“皇上可是累了?”
云乾回以柳皇后温柔的眼神,摇了摇头,他道:“方才饮了多些,皇后不必担心。”
说完,云乾拍了拍柳皇后的手以表宽慰,而李嫣然转头与刘媛媛搭话时无意看见了这幕,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攥紧了帕子,作为皇帝妃嫔的她怎么能不醋呢,哪怕她并无资格。
柳皇后见云乾神情无异样就放心了,她让身旁的宫女给云乾准备了醒酒的茶汤后,便继续欣赏着歌舞。
云乾饮下了茶汤后可能还是略觉不舒服,便与柳皇后交代了两句后,从宴会上离去到殿外透透气了。
云乾只带着玄奴一人在大殿不远处漫无目的地闲逛着,雪花飘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在月光之下发出点点光辉,在他们不远处,云乾似乎看见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的。
云乾以为是哪个贪玩的宫人或嫔妃在此处挂了灯,便往那亮光处寻去。
只见一名女子戴着斗篷背对着他们,她手上提着一盏兔子灯,想是灯油快不够了吧,那灯忽明忽暗的,那女子听见她身后有脚步传来,转过身来看见云乾二人吓得将手中的兔子灯掉在了地上。
那女子便是早就在假山处等候了许久的沈瑶,她见云乾身边的玄奴并未出声呵斥她,索性就躲入了假山之中,待云乾走近时,沈瑶早就从假山另一头离开了,只留下地上的兔子灯。
云乾并没有因沈瑶的离去而生气,他捡起了地上的兔子灯,喃喃道:“玄奴,刚才是瑶瑶嘛……”
玄奴微弓着腰,神色平静,他道:“皇上可要奴找出刚才那名女子嘛?”
“嗯,你去把瑶瑶给朕找回来吧。”
水云偏殿。
沈瑶丢了兔子灯,只能摸着黑回了水云殿,一路上有些不留神的地摔了几跤,梅香和春巧为沈瑶将被雪水打湿的衣服换下来后,看着沈瑶腿上青紫的痕迹,心疼的都有些红了眼圈。
“主子,可疼坏了吧!奴婢这就拿药酒来给您揉揉!”
春巧说完便如别的屋子里取药酒了,梅香将早就备好的汤婆子放进沈瑶的被窝里和手上,她道:“主子何苦去受这样的罪呢,出头的法子那么多怎么偏偏选个这般受罪。倒不如听春巧的,白日里去御花园碰上一碰,现在好好的一双手,一双脚冻的都发肿了,再回来晚些定似乎要生疮的啊!若皇上今日来得再迟些或是没来,主子您这般折腾可是要落下病的”
沈瑶用手戳了戳梅香的头,她笑骂道:“你这丫头,平日里夸你心思灵巧,看来都是白夸了。若真的像春巧那丫头说的去做,你主子没等来皇上,就先等来羞辱你主子的人了。再说就算真的等来又如何,那样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宠爱罢了,以色侍人能有几时?若皇上是个贪恋容貌倒也简单,只可惜皇上并不是啊,只有抓住了他的心,哪怕只有一点,都足以在后宫之中有一席之地了。”
梅香叹道:“可主子真的就那么肯定这法子奏效嘛?若…若不管用,可怎么办?”
沈瑶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从云渺缈那里得知那些事后,她便动用了沈家的人去查证了确有此事,而且她也知道了曾在一次年宴之后云乾是遇见过柳皇后的,人往往是对初遇的印象是最为深刻的,只要云乾对柳皇后有情,刚才那一面足以勾起云乾的回忆。
“过几日便知了,若不奏效,自有其他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