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宴锡点点头,特意把声音放缓,“我叫贺宴锡,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屋外的吵闹声一阵阵传进来。
人群从贺宴锡进门开始便停止了窃窃私语,毫不掩饰的盯着贺宴锡。
“进里屋吧。”
贺宴锡跟纪清宵来到里间。
房间不大,刷了白漆的砖墙,地面是浅灰色的地板革。
房顶很高,屋子很宽敞。
贺宴锡一进门,先看见的是一张秋千,一张打磨过的木板,两边连接着粗绳绑在房顶固定。
秋千正对着一面窗,窗外能看见一片海。
靠窗一侧有张单人床,几个毛绒玩具整齐的摆在床头。靠门一侧摆着一个写字桌,用的年头长,桌角已经有些磨损。
纪清宵的房间摆设装修都十分简单,但贺宴锡依然能从中感觉到布置的十分用心。
尤其是这个手工做的秋千。
坐在上面,恰好能看景。
纪清宵房间只有书桌旁的一把椅子,她把椅子推到床对面,让贺宴锡坐,自己则坐在床边,“家里这两天…人多,请见谅。”
贺宴锡目光落在眼前瘦弱单薄的小女孩脸上,他印象里那个活泼的像个田间小鹿一样曾让他眼前一亮的小姑娘,眼睛像被雨水浸湿过,失了神采。
这里,一切都是纪清宵熟悉的。可不知为什么,被贺宴锡的气场带着,仿佛他与生俱来就有一种控制力,让纪清宵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拘束。
贺宴锡开门见山,“我父亲贺子良三年前来这里的时候出了意外,是阿公救了他。当时他允诺过,以后无论你遇到任何难事都可以来找他。一个月前,阿婆来找我父亲说了你的处境。今天我来,是兑现我父亲的承诺,接你回贺家生活。”
纪清宵默默听完贺宴锡的话,疲倦的眼睛沉下来,“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接受你父亲的帮助,就要离开桥溪镇去京城?”
贺宴锡思忖了片刻,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纪清宵,村长来了,你出来一下。”
贺宴锡和说话的人对视,认出这是刚刚在门口互相推诿的几个人其中之一。
“你稍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来。”说完,纪清宵起身。
贺宴锡的目光飘到门口,眉头一皱,也跟了出去。
几个刚才互相推脱抚养权的人你一言我一句,依然争论不休。
她明白,村长来纪家,是作为中间人解决她抚养权的。
她本来已经想好,等台风一过天气好些了,就到江岛城里打工。
结果突然来了一些她从小都没怎么见过面,不认识的“亲戚”,一边说她可怜,一边忙着摆脱他们之间本就疏离的关系。
她未满十八岁,还做不到直接拒绝这些人。
她必须要选择一个监护人。
“村长,我可不可以……不选他们。”
“清宵,你还小,必须要找个人照顾你的生活。他们都是你阿公阿婆的家里人,你想想以后愿意跟着谁?”
如果一定要在他们中间做选择的话,纪清宵宁愿一个人生活。
她仿佛已经从这些面貌嘴脸中看到了她将要面对的日子。
寄人篱下,满目疮痍。
纪清宵抬起一双失神的眼睛,看了看村长,又沉默着低下头。
“纪清宵以后跟我。”
一道冷冽的声音,是不容置喙的气场。
所有人都随着声音望去。
很年轻的一张脸,眉眼间却有种成熟男人才会有的稳重与薄凉。
贺宴锡两只手插兜,浓眉薄唇,鼻峰挺拔,一双漆黑的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纪清宵身上,眼神坚定。
纪清宵被贺宴锡盯着,倏地有些紧张无措,冰凉的小手不自觉握紧。
“你是……?”村长对突然出现的这个气质出尘,相貌英俊的年轻人产生了几分好奇和猜疑。
“他是贺宴锡。我阿公三年前救过他父亲。他也是…我要选的人。”
既然纪清宵已经无路可退,不如破釜沉舟。
赌一把。
“我要跟他走。”
藏起心里的担忧和害怕,纪清宵看向贺宴锡。
贺宴锡嘴角浅浅的上扬,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