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宵被点了穴似的戳在原地,紧张到感觉缺氧。
“宴锡和我说,你想学画画?”冷姝面色温润,长直发挽成一个髻。
“我是想学画画的……”纪清宵脑袋一片空白,“可是我没有基础,是画画小白。”不知道贺宴锡通过冷姝给她介绍怎样的老师,她觉得应该全部坦诚。
“冷老师多年不收徒,她声名在外,你可要努力了。”贺宴锡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这个意思好像是……冷姝是她的画画老师了?
“冷老师亲自教我吗?”纪清宵还是不敢相信。
“难道今天带你来这儿就只追星吗?”贺宴锡是从来不会浪费时间在无用的事情上的。
冷姝瞧小姑娘的脸颊由粉桃变苍白,笑着打趣贺宴锡:“宴锡,你和女孩子说话就不能柔和一点吗?”
难怪这个年纪还是单身,冷姝瞥了他一眼。
“可是我……真的可以吗?”在绘画艺术领域,她渺小的连一粒普通尘埃都算不上,只是个外行人。
“宴锡既然把你交给我,你就一定可以。”冷姝多年不教学,看见小姑娘这么不自信,虽然不知她的真实水平,难免还是起了恻隐心,想鼓励几句。
“我一定会努力好好学的。”
“最近我都会在工作室,下周开始,让宴锡带你来。”
纪清宵认真的点头。
在贵宾室外厅的年轻男孩进来提醒冷姝:“冷老师,馆长快到了,我们得去会议室了。”
冷姝交代完一些事情先离开。
“我们也该回去了。”贺宴锡看了下手表,提步走出贵宾室。
纪清宵的心脏今天承受了太多,她揉了揉胸口,跟着贺宴锡走了出去。
回家路上,小姑娘一路沉默。贺宴锡看得出,对她来说接受这个好消息还需要一点时间。
纪清宵在车上想了很多以后的事,她要如何平衡时间,如何尽快抓住艺术生的门槛,如何不让贺宴锡失望。
她脑子里反复思考了几遍却依旧是茫然的。
进了家,贺宴锡在餐厅接了一杯温水,上楼。
“贺宴锡。”纪清宵叫住他。
男人侧身回头,目光漫不经心的划过纪清宵的眼睛。
“我要现在开始准备画具吗?还需要提前做什么准备工作?学习些基础知识?”
“不需要。你去了冷老师的工作室,她会安排。”
“哦。”
贺宴锡顿了几秒,见她安静下来不再说话,转身上楼。
“贺宴锡……”他才走了一个台阶,小姑娘又叫住他。
“谢谢你。”
谢谢你,把曾经对我来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变成了现实。
这一次,贺宴锡没有之前那样不许她说,转而淡淡拂过一丝笑意,很快散开。
纪清宵说着又含蓄地低下头,“我知道,其实一直以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贺宴锡打断她:“既然说了谢谢,那就好好想想,准备怎么回报。”他眼底是小姑娘看不见的深意。
纪清宵抬眸,一双透亮的眼睛看着贺宴锡。
他果然不喜欢那些无意义的话,纪清宵知道,贺宴锡口中的回报大概指的是好好学习。
可比起这四个字,她更想给的是另外的四个字答案。
她咽了咽喉咙,把答案藏在心底最隐秘的地方,看向贺宴锡:“我会的。”
***
纪清宵16岁的秋天,师从冷姝,开始学画画。
这条路,似乎比想象的更难。
好在南禾的高一年级学业不太紧张,还有自己可用的业余时间。除了每周末两个半天在冷姝的工作室学习,纪清宵几乎每天至少要花至少三个小时的时间在画画上。
对于这个熟人塞进来的小白学生,冷姝除了认真和苛刻,对她也是有期待的。
冷姝早年成名,性格中多少带了些艺术家的孤傲与偏执的性子。曾经也有不少富门子弟想要附庸高雅,把孩子送到她的画室,她大半拒绝,只留有潜质的,坚持初心的孩子。
贺宴锡刚找她的时候,她也犹豫过。后来见了纪清宵,几次接触下来,才明白贺宴锡的嘱托并不是一时兴起,小姑娘确实是有天赋,只是基础差了些,但勤能补拙,更何况纪清宵自己很刻苦。
京城的秋天虽美,却很短暂。几场秋雨,浓浓的秋意就随着缤纷落叶消逝在泥土里。
入冬,白日渐短,纪清宵的短发渐渐长长。
冬风吹来,掀起少女轻柔深棕色的发丝。
每年的十一月末,是南禾中学举办社团大会的日子。
以培养兴趣爱好,发扬传承中华民族精神为主题,南禾的社团种类不亚于大学高校。
上至天文社,下至地理社,舞蹈社,国学社等等,学校要求每个学生至少报名参加两个社团。而社团大会是推销自己社团的最优时机,每年取得第一名的社团会赢得一笔丰厚的奖金,校长还会亲自颁发荣誉奖杯。
这是第二年“社招”的金字招牌,以往得第一名的社团在第二年都会有大批新生踊跃报名。
长此以往,一些优秀的社团就越来越优秀,社团两极分化程度也愈发严重。
纪清宵参与的绘画社就深陷其中。
当然,绘画社是分化等级弱势的一方。
虽然名曰绘画社,社团里真正有基础会画画的成员屈指可数。多数都是像黎般若这样为了和纪清宵混在一起才来参加的。
每周二放学是社团活动日。
上完最后一节政治,轮到纪清宵这组做值日,她收拾好书包,和黎般若一起认领了扫地的工作。
黎般若和纪清宵各扫一排,两个人的速度并驾,黎般若扫到靠近纪清宵这组的时候,悄悄说:“宵宵,要不今天要不去绘画社了吧,我知道学校旁边新开了家火锅店,咱们去尝尝?”
“绘画社今天要布置社团大会的任务,不去不好吧。”
“就是因为不想被安排任务啊,所以不想去。”黎般若沮丧的嘟了嘟嘴,她的画画水平还处于小学生阶段,要是真被安排一定要画个什么参加社团大会,那可太丢人了。
纪清宵直起身,稍稍拽了拽宽大的校服,她的刘海也有些长了,抬起头的时候遮住了眼尾,“不去就不会被安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