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原来你在这。”黑衣人被容正扯下黑巾后,并未再蒙面。
猎鹰一样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容随心,黑夜中是如此的诡异。
是杀了爹爹的人!
容随心看着他,目光冰冷得能冻死一个人,满满的恨意自胸腔升起,像是堵不住了要喷薄而出。
可惜她现在没有力气,不然一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司烈看着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后背不禁发凉。
此女不除,必为后患!
他正要准备下手,对方却忽然对着司烈展颜一笑,天真无邪的笑容让司烈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容随心猛然转身,对着身后的悬崖纵身一跃。
司烈一愣,竟然没有抓住她,冷哼一声,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色,只可惜也逃不了一死!
夜雾朦胧,黑云渐渐散去,遥远的天际隐约显现出一缕微光。
黑夜淡去,白昼即将拉开帷幕。
燕京城北一间华丽的房屋中,传出两名男子的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主子,容氏夫妇已经斩杀于相府,相府小姐掉进落鹜谷,那个刚出生的孩子……还在追杀之中。”嘶哑的声音响起,显然是刚刚回来复命的黑衣人——司烈。
毕恭毕敬的面对背对着自己的华服男子,生怕那人一个不高兴处决了自己。
“废物!竟然留下两个余孽!”华服男子转身训斥,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本来属下可以把他们都斩杀于相府,可是容正的夫人不知使的什么妖术,竟一下毁了整个相府!连好多弟兄们都没逃出来。还有公子他……”司烈的声音越来越小。
“说!”
“公子他要护着那个丫头,属下也不好下手。”
“罢了,随他去吧。记住,那两个孩子也不能放过!退下吧。”
“属下遵命!”
东燕史册记载,祈皇十年,右丞相容正与其夫人被仇家杀死于家中。未发现其儿女,祈皇悬赏重金寻其子女,以抚慰逝者在天之灵。
一时间东燕百姓无不哀悼右相之死,感念祈皇之德。
“唔,痛……”好痛,全身像被大卡车撞了一样,她是出了场车祸吗?
“小丫头,你终于醒了,你可睡了很久了。”
容随心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
醒了醒神,观察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心中警惕,表情立马变成了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你……你是谁,这是哪?”
“小丫头,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呐,这里是我的地盘。”老头一脸傲娇的说。
“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暴尸荒野了。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真是让老头子我匪夷所思。我这谷里一个女娃娃也没有,我看你有点功夫底子,我就吃点亏,让你拜我为师吧。”
老头一脸“你撞了大运,快感谢我吧”的样子,十分欠扁。
容随心想到是自己跳下了山谷……她呆呆的看着老头,沉默不语。
思绪回到了相府,眼里迸发出滔天的恨意!
“丫头你怎么了?”
“师傅,听闻前几日右相府被仇家灭门,但是府中小姐却不见了,想来可能是她吧。”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如玉般的嗓音,让人听了如同沐浴在阳光之中。
说话的是一位俊美的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一身浅色长衫,腰间悬挂了一枚龙鹰玉佩,举止儒雅温和,那一双温润的桃花眸,落到了容随心的身上。
容随心看了看他,又看向老头。
老头子接到她疑惑的目光,便道“这是我的徒弟,你二师兄。”
她说她要拜师了么,这个老头真是……她现在被人追杀,他们倒是不怕被牵连。
“哼,老头子我这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得来的。何况外面那些人怎奈何得了我!”老头子像读懂了她的心思一般,傲娇的说。
容随心思量不过几秒便道:“随心拜见师傅。”说完,便要向老头子行大礼。
“哈哈哈不错不错,你现在身子弱,拜师之礼便免了吧。”
“多谢师傅。”
“哈哈,我也有个女弟子了,比黑老头的女娃子还漂亮,恒儿,好好照顾你师妹,我要好好气气那个黑老头。”说完就像风一样跑了出去。
“咕噜噜…”容随心的肚子适时的响了起来。一丝红晕爬上她的脸。
“师妹是饿了吧。进来。”语毕,一个侍童端着温热的粥走了进来。
容随心小口小口的喝,听东方宇恒娓娓道来。
“此处是落鹜谷。我们的师傅,江湖人称无心大师,大师兄莫君彦,如今在外游历。我名东方宇恒,你的二师兄,如今师傅只有我们三个弟子。”
容随心点点头,掩住眸中的神色,脸上淡淡的,心里却十分惊骇。
落鹜谷,其与落鹜海、落鹜森林并称为死亡之地,无人敢入。
东方宇恒观察她的神色,暗自点头。“你身体还很虚弱,好好休息。”
“多谢师兄。”
“不必客气,以后便是一家人。”
东方宇恒走后,容随心闭上眼静静地思索。
“一家人……”她已经没有家了。
这个老头子救了自己一命,她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容身之处,不如就留在这里,待她羽翼丰满,便可以为爹娘报仇!
“不要!”容随心从梦中惊醒,头上的汗水浸湿了额头的黑发。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眼神空洞,脸颊湿漉漉的混杂着汗水和泪水。
气息渐渐平稳,思绪又回到了谷中。
十年了,这个噩梦缠了她十年,父母惨死的画面犹在眼前,如何都忘不掉。不,也不算是噩梦,他们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她曾历过一世孤独,原以为此生可以无忧无虑享受父母之爱,手足之情,不料造化弄人……
容随心气息渐渐平稳,眼神却越发凌厉。
忽然想起曾经自己莫名其妙被刺杀的场景,难道从那时起就有人盯上她们了?可采月姑姑说相府并无仇家……
十年间她曾回过一次相府,只是那原本温馨的家早就变成了一片废墟,半丝人气也没有了。
“宝贝徒弟,你又做噩梦了。”
“没事。”
自从她拜师之后,才知道这个老头子真的很!幼!稚!
所以她对师傅的态度基本和两位师兄一样——视而不见。
“宝贝徒弟,你也跟你师兄学坏了,哎,我一个糟老头子,养活你们这么大,你们还恩将仇报,我老头子要孤苦一生了......”
如此巴拉巴拉说个不停,要是让人知道,江湖上人人敬仰的无心大师的这副模样,恐怕要以为自己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