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悬念的,沈江岳跑空了。
当他火急火燎的从电梯里出来,唐佳佳有些意外,还在犯花痴呢,便听沈江岳问她道:
“Erin在吗?我找她有急事。”
“啊?”唐佳佳一愣,醒过神来,“以琳姐啊?以琳姐不在耶!她下午请假了,您不知道?”
他还真不知道。
“为什么请假?身体不舒服吗?”
“那到不是,她今天状态挺好的,除了有点儿疲惫。听说是她家里有事。”
见他真的很着急,唐佳佳于是又道:
“要么您给她打个电话吧。应该没什么大事的。”
沈江岳应了声好,又补了句谢谢,这便边拨通电话,边往电梯里去。
电梯里有其他人,自然不太好打电话。
好不容易出了电梯,可是连着三次拨叫都没接通,眼看着第四通电话也快自动挂机了,枯燥的嘟嘟声终于被掐断,取而代之的是骆以琳的声音:
“您好。”
沈江岳长长舒出一口气,刚才等待接通的过程里,他几乎以为自己被她拉黑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虽然他自问也没做错什么啊!
听他久久不说话,骆以琳又问:
“您好,请问哪位?”
还请问哪位?他不是在她手机里存了联络人的吗?
“怎么不接电话?”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个开场真是有够没水准的。
“沈江岳?”骆以琳一怔,“哦…我刚才在忙,没听见,然后接的时候也没看,不好意思啊…”
“你在哪儿?”
“在家呢。”
“你同事说你请假了。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他果真去公司找她了!
骆以琳边暗道自己真是料事如神,请假这个决定太聪明了,边解释道:
“哦…不是,我家电线短路了,跳闸,请师傅过来看看。所以请假了。”
原来只是电路短路啊。
“情况严重吗?要不要我过去?”
“不用了,师傅检查的差不多了,这点儿小事我能搞定,放心吧!”
她说的很轻松,看起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的样子。正想着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呢,宁沢霖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看到他,便快步迎过来。沈江岳于是比了个“嘘”的动作,转过身继续道:
“还要很久吗?晚上一起吃饭吧。”
“啊?今晚吗?”
电话那边的语气显然有些犹豫。
与此同时,沈江岳看见了宁沢霖挤眉弄眼着小声逼逼:去接她去接她去接她。
“嗯…我去接你啊?”
宁沢霖刚想夸他有悟性,便听他又补了句:
“我…跟兄弟一起吃饭,想说叫上你一起,认识一下。”
刚竖起的大拇指默默缩了回去,宁沢霖双眼一闭,做了个扶额的动作:黄了。
果真,电话那边,骆以琳道:
“你跟你兄弟吃饭,叫我干嘛。算了吧,你好好玩,我这儿还有一会儿呢,不一定什么时候好。”
“哦…这样啊…”沈江岳一时语塞,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说辞,只好道:“那好吧,有什么需要就打我电话。”
“好。”
却说着,电话那边,师傅过来跟骆以琳简单的说明情况,骆以琳便说还有事迟点聊,挂断了电话。
看着一脸郁闷的沈江岳,宁沢霖比他还心塞。
“我说你…请我嫂子吃饭,扯我干嘛呢!”
沈江岳就是一时嘴快没过脑子,却还狡辩道:
“你就是在嘛…”
“我可以不在!为了你的终身幸福,我可以暂时消失!”
虽然说就是自己说错话了,但沈江岳还是死鸭子嘴硬的“强行挽尊”:
“我也是想说大家一起,她不会太尴尬嘛…”
“算了吧,甭解释。”宁沢霖叹了口气,“翻篇儿吧,再找机会约她吧。今晚哥们儿请你吃好吃的,慰籍一下你这心里哇凉哇凉的老鹿。”
这顿饭本来吃的挺惬意,但是在接了通电话之后,沈江岳的神色有些不痛快了,宁沢霖最是懂他这种表情,嘿嘿笑着往嘴里丢了粒花生米:
“老爷子让你回宫领旨啊?”
“嗯。”沈江岳拿毛巾擦了擦手,“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拿我当狗吗?”
“别这么说,老爷子可能就是想儿子了,想见见你。”
“毛线。他就是觉得我太闲了,给我找事儿做。”
“呦,看来江少这是又要开辟新征程啊!”宁沢霖十足的八卦,放下筷子,看向他,“说说,啥事儿?兄弟能跟你并肩战斗不?”
“你?”沈江岳挑眉看他,想了想,笑道,“别说,你还真有这个资格,如果你愿意去,你家老爷子得鸣礼炮庆祝三天三夜。”
“听起来有点儿意思!说说,什么事能让小爷大展拳脚的!”
嘴角一勾,沈江岳笑着说出五个字:
“龙渊商学院。”
宁沢霖一听,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间凝结:
“不去!”
“刚才谁说要跟我并肩战斗的?”
“你要早说是这事儿,我才不挖坑给自己跳呢!小爷我家大业大,富可敌国的,爱跟谁玩跟谁玩,逍遥自在惯了,懒得搞什么交际人脉,有点儿鸡毛蒜皮的小成就,还得给他点赞鼓励,哄他高兴,贱呢!小爷我将来可是要登泰山问鼎天下,一鸣惊人的,不跟小朋友玩!”
他这话说的一点儿毛病都没有,沈江岳也不为难他,笑了笑不再说这个话题。
毕竟能不去,他也不想去!
吃完饭,时间尚早,宁沢霖还有下一场派对,沈江岳于是把车钥匙留给他——宁沢霖今天没有开车,刚好老爷子又让他回家,哪怕有几百个不愿意,但老爷子发话了,面子还是要给的。沈府大宅在旗峰市近郊,山长水远的,他才懒得自己开车,这便让家里安排司机来接他。
刚好,两全其美。
却说骆以琳一边,电路的事问题不大,烧水壶短路,把插座烧了,换个插座就好。不过介于她的这套房子有些年头了,维修公司建议她做一次全屋电路的体检,不加收钱,骆以琳欣然同意。
不检查还好,这一查,还真发现问题了——卫生间天花有渗水点,推测是楼上装修的时候弄坏了污水管,好在当初装修的时候防水做得好,不然现在早就漏下来了。
骆以琳回想了一下,确实,卫生间的气味总是很大,她一直以为是下水道反上来的味道,而且平时也总会听见滴滴答答的落水声,她也总认为是管材没做隔音导致的,总之就没有想过漏水,漏的还是污水。
经过她同意,施工队凿开了吊顶一侧,霎时间,黑色污水淌落,臭气满天。
这下家里是不能住了。
好在最近天气干燥,把吊顶全部拆掉,将里面的空间彻底清洁晾干,再重新装新的集成吊顶上去,全套下来,三天搞得定,周末就能搬回来。
这样想来,情况也不算太糟糕。
跟装修公司重新签订了委托装修合同,又在线上商城里选购了新的集成天花,再收拾好贵重物品和这几天需要换洗的衣服,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八点。
谁知还没踏进酒店的大门,几个男人簇拥着一个老太太就围了上来,老太太二话不说,抓起她的手腕哭喊起来:
“你个败家玩意儿啊!丢两个孩子在家里不管,自己跑到这儿来约野男人!”
骆以琳懵了片刻,醒过神来,挣开她的手,疑惑道:
“阿姨您说什么呢?我没见过您,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老太太一听,眼眶就红了,怒目瞪着她,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指着她就骂:
“没良心的,好你个没良心的贱货!当年我老冯家把你从山里带出来,给你吃给你穿,现在我儿子腿断了,你就嫌弃他了!抛夫弃子,你好狠的心啊!”
要么怎么说围观是人类的天性呢,就骂了这么几句,已经有路人围观了,楼上的住客也打开窗户来看,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规劝的。
骆以琳有些着急了,大声道:
“我真的不认识您,您儿子又是谁呀?”
“还装?还在这儿装?!我就知道你不会认!你这个贱女人!当初我就说我儿子不该娶你!他就是不听!我…我结婚证,户口本,都给你带来了,你看!街坊邻居们也都看看!”
骆以琳一脸懵逼的盯着逼到自己面前的小红本,居然真的写着她的名字,至于合影…她看着,噗嗤一声笑出来:
“阿姨,您这P图的技术也太烂了,头跟肩膀的比例都不对!5毛钱都没花吧?”
老太太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淡定的辩真伪,神情一怔,跟旁边的几个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们会意,上前就要架她,骆以琳没想到她们居然真敢动手,脑海里飞快掠过学的几手防身技巧,眼看着男人伸手扣住了她的肩膀,她便也顺势抠住男人的手腕,一个外翻扯过身,抬脚揣在他膝窝里,男人没想到她真练过,跪在地上嗷嗷叫。
另一个精瘦男人见兄弟吃亏,准备从身后偷袭,手才刚碰到她纤细的腰肢,她已一鞋跟跺在他脚背上。
8cm的细高跟啊,重重砸下去,还撵了好几下,男人全身都在颤抖,哀嚎着喊兄弟们上。
剩下三个男人小心翼翼的围上来,但碍于这小姐姐实在挺厉害,也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观察着形式。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淌下来——学的那两招都用上了,眼下还有三个男人,一起扑上来她是真没有胜算。
三个男人大约也看出了形式,不约而同的,嘴角露出了猥琐的笑容,一个佯装进攻,趁着她防卫的空档,另外两个男人同时抓住了她的左右手,几乎将她举起来。
这一次,骆以琳慌了。
老太太带着胜利的笑容迫近她,身边跟着第一个向她动手,却被她制服的男人。
“小贱货,什么时候学的花拳绣腿?都敢跟婆家哥哥们动手了!是不是当我老冯家没家法了?!老大,好好教训你这个弟媳!”
骆以琳双手被人架着,无法反抗,看着男人的右手高高举起来,她本能的闭上眼。
紧急关头,一个身影挡在了她身前,紧接着她听见了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
“敢动她试试!”
骆以琳睁开眼,却见沈江岳的背影挡在他身前,男人抬起的手,腕子被他扼住,两人的手便在半空中较着劲,不过很快,男人就没劲儿了,手不住颤抖着,整个人被沈江岳推出去老远。
见有人出头,老太太阴着脸,恶狠狠道:
“小子,我家家事轮不到你来管,识相的最好滚远点!”
“家事?”沈江岳轻笑一声,“敢问老太太您,跟骆小姐什么关系?”
“她是我儿媳!我有结婚证,户口本…”
“我女朋友是你儿媳?老东西,你是真敢说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这一次,轮到老太太懵了,围观人群里终于有人明白过来,这哪里是什么家庭伦理剧的戏码,根本就是人口拐卖未遂啊!
“你…你…好啊你…你就是她约会的那个野男人!我不找你,你自己来了,你…”
真是不识抬举!
沈江岳眸光一暗,凝着她,沉声道:
“嘴巴放干净点,老东西,信不信我光用诽谤这个罪名,就能告到你倾家荡产,牢底坐穿!”
“你威胁我?你个臭小子!我带了户口本来的!”
结婚证的照片有瑕疵,户口本总没有问题了吧!
沈江岳拿过她递上来的户口本,看了看,轻笑一声:
“这上面你们家的资料都是真的吧?”
“废话!”
“那好,证据收下了。你知不知道伪造证件是什么后果?”
这剧情怎么不按套路走呢!
“你还给我!”
老太太运势就要冲上去抢,沈江岳手一抬,她扑了个空,脸都急红了,滑稽的样子像只被绳索套了脖子的黄鼠狼。
缓过劲儿,老太太还要接着演,身边的男人拦住了她:“这家伙不好惹,算了。”
架着骆以琳的男人也发现形式不对,将她丢下,偷偷挪回了老太太一边。
沈江岳赶紧将她搂进怀里:
“还好吗?”
她全身都在颤抖,却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老太太不甘心啊,这只天鹅她可都收了人订金了!眼下天鹅没抓到,自己的人还吃了亏,她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
可就在她还想继续无理取闹的时候,不知谁喊了声“巡警来了”,老太太一怔,恶狠狠的等了骆以琳一眼,撂下句“你等着”,领着人气势汹汹,大摇大摆的走了。
沈江岳也不拦他们,紧紧搂着不住打颤的骆以琳,像只护崽的雄狮一样,盯着几个人远去的方向,知道他们的背影融进漆黑的巷子深处,他才低下头来看她:
“没事了,我在这儿,不怕。”
她却不答他,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仿佛许久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点点头。
沈江岳不住心疼,用力攥紧了手中那本伪造的户口本,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
沈家的管家从地上捡起了那本结婚证,拍了拍灰,递给沈江岳:
“二少,带这姑娘进去坐着吧,我是报警了,但是估计还得等会儿。”
沈江岳阴着脸道了声好,半搂半抱的带骆以琳进了大堂,在沙发上坐下,抬手将她凌乱的碎发从脸上拨开,而后看见了一张惊魂未定的面庞。
顾不上礼仪许多,他又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摩挲她颤抖的肩背,待她的情绪平复了些,才问道:
“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家里的卫生间…不能用了,电路…也…也要全面检查,所以…”
见她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沈江岳越发心疼,替她说到:“所以你这几天想住在这里?”
怀里的人儿又用力点了点头,却连点头的动作都在颤抖。
“你为什么不联系我呢?我说过,有事你可以找我。”
这句话,骆以琳却是很久才回答他:
“我不…不想给你添麻烦…”
沈江岳长叹一声,柔声道:
“房卡呢?”
“在…包里。”
沈江岳从她的小挎包里拿出房卡,递给管家:
“去给骆小姐收拾行李。”
管家应了声好,转身进了电梯厅,骆以琳才醒过神来,抬眼看他:
“收拾…行李?”
“难道你还要住在这里吗?你就一点儿都不后怕?如果我不是刚好在这里,你想过会发生什么吗?”
愣神片刻,她明亮的眸子又垂了下去。
沈江岳见状不由得自责——没控制好情绪,又说多了。
沉默片刻之后,便听她的声音低低响起:
“我自己…去收拾行李…”
说着,便要从他怀里离开,可是脑袋才刚从他怀里抬起来,他又把她按了回去:
“不许去。老邓会处理好的。”
他现在哪里放心她自己一个人,生怕离开他视线一秒,她就会遭遇不测。
骆以琳挣扎了几下,见他真不打算放开她,只好放弃,又道:
“请他…记得拿我的花。”
闻言,沈江岳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无奈的笑起来:
“好,知道了。”
这便发了条语音给管家:
“骆小姐说,还有一束花,记得带下来。”语毕将手机放到一边,继续搂着她:
“还想得到你的花,看来你是真没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