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67 且将新火试新茶(1 / 1)山水未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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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原来叫什么?”

“木长思。”

“那来这里半年,想过家吗?”

“当然想过,虽然上一世与如今一样步履维艰,不过总归还有爱和回忆,有父王,有总挨我揍的绛年,有我喜欢的木春花,有离姜的风旗。”长思满眼怅然,竟有些索然无味的颓废与孤独。

谁都会念旧的吧,永远无法回到的过去就像糊上了朦胧月色的画,痛乐交织,难说爱憎。

“其实我当初易受蛊虫蛊惑,就是因为常常觉得活着没有什么意思。我经历了这么多,又失去了这么多,现在觉得一切都离自己好远。我看不到未来的光,等不到圣人口中生命的意义。”她默默低头。

景寒宵道:“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但是既然上天给你这次重生的机会,就当好好珍惜。我曾经听过一句诗,叫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么?”长思接道,眼中依然悲戚,“说的是,诗酒趁年华。”

“我们活着总归会遇上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儿,你根本料不到未来如何。有的人一朝越为人上人;有的人一夜赤贫,食不果腹;有的人还没看过盛世安宁就身陨沙场;有的人年轻有抱负却无人赏识。如我们之前在这个山洞里见到的所有光泡,绝大多数人是平凡而艰苦的。”景寒霄温柔地说话,像空谷里浅淡的风。

“所以?”长思问。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老先生,他告诉我,人来到这个世上,是艰难而孤单。我们唯一能做的,是与自己和解,与世界和解。”景寒宵继续说,“找不到生命的意义,那就好好坚持,等待,总有一天能明白。”

长思第一回听他说那么多话,抬起头问:“你明白了吗?”

他浅浅一笑:“我没找到,也不明白。”

“那你说什么呢?”

他忍不住抬手拍了拍长思的脑袋:“没有活到那个年纪,怎么去悟那么多所谓人生的真谛?都是说大话。我记得前段时间在湖上泛舟,那也是我第一回认真看看平湖烟雨,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长思问:“什么?”

“山川有大美,我看见了这么多年来从未留意过的风景。这些东西以前在我的生命里是没有的,我从前只会修习,练剑,虽然笔墨纸砚诗词歌赋也学,但根本没有一样真正从心里过。好像万事万物与我而言没有分别,但是在那条船上,我发现不是的。前面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在等着我们,你得仔细看。”

长思来到这里,第一次有人同她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眼泪登时不争气地流下来:“景寒宵,你不是说你不会安慰人嘛,为什么说起来一道一道的?”

景寒宵见她哭,连忙道:“你别哭啊,我以为我可以帮帮你,所以乱七八糟一通混说。”

“谢谢,”长思把头埋进臂弯,彻底放声大哭起来,“今天我哭的事不许说出去。我他娘的真的忍了好久啦,这一天天的真的好难受。从母妃疯癫开始,到谢青衣死,到盛宣怀要挟父王,我们俩同归于尽,再到昨天那么多蝎子爬在我身上,景寒宵,我昨天真的快撑不过去了。”

“真的很疼,哪里都疼。”

景寒宵看着她,深深叹了口气,他无能为力。

他能做的已经做完,剩下的需要长思自己去战胜。

很多时候人是不能做到感同身受的,他说再多,都有可能只是隔岸观火,口说无凭。他把火烧得旺起来,大火在空气里劈断柴草,发出哔波脆响,像一种永恒遥远的孤独,在默默啃噬着安静,咀嚼着痛苦。

这是长思必须自己战胜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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