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东陵和北缙三国的边界处已经被占领,形成了一个三角,范围不断的在扩大,三个有野心的人凑在一块能有什么好结果?
照这么发展下去,南梁迟早也会被反噬一口。
“皇上,边城八百里加急。”
南梁帝接过文书,看了眼,脸色紧绷,信是魏白潇着人连夜送来的,先是简单的汇报了一些关于打仗的事,紧接着话锋一转,又问起了魏家一家人。
“送书来的都有哪些人?”
“回皇上,是一支铁骑军,约有七十来人。”
顾尚书看了眼南梁帝的脸色,觉着有些不对劲,上前一步追问,“皇上,不知这支铁骑的主人是?”
南梁帝将手里的文书扔给了顾尚书,顾尚书忙接过瞧了眼,眼皮跳的厉害。
“这魏白潇未免也太猖狂了,这不是赤裸裸的威胁皇上吗。”
南梁帝揉了揉眉心,只恨当初没有赶尽杀绝,漏了一只魏白潇,如今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前有魏白潇逼迫,还有瑾王虎视眈眈,身边还有一个昭明太后,南梁帝心里憋着口气,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简直窝囊!
前朝乱了分寸,后宫也很安宁。
魏姎抄写了好几本经书,昭明太后很满意,时不时的留着魏姎在殿内说话。
清晨,魏姎提着瓶子去御花园采露,要做一份点心,采集了小半瓶,眼前一道身影划过。
“朝华公主。”
魏姎抬头,入眼的男子一袭月牙白色衣袍,墨发随意的散披着,看上去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容颜姣好,五官亦是出众。
看着男子,魏姎下意识的蹙眉,“你是?”
“我是徐煜。”
徐煜?
魏姎脑海里不记得认识这么一号人,直起腰,转过头看了眼柳芽,柳芽压低了声音,“徐大人是钦天监主司。”
魏姎恍然,忽然想起受伤的小精灵,这么多天了,魏姎一直等着消息呢,又不好直接打听,今儿可算是见着本尊了。
挂在墙上的符咒,十有八九就是徐煜弄的,魏姎点点头,“徐大人安,这里是御花园,后宫嫔妃来往较多,徐大人难道不忌讳着些吗?”
柳芽又拽了拽魏姎的衣袖,“皇上准予徐大人可以自由出入,公主,露珠采集的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魏姎抿了抿唇,对徐煜莫名有些敌意。
“早就听说朝华公主是个直爽的性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朝华公主好似对下官有些敌意,若是记得不错,这可是咱们第一回见面。”
徐煜脸上虽然带着淡淡的微笑,人也很礼貌,可魏姎瞧着那一双眼睛就浑身不自在,仿佛能够看穿一切,包括她心里的想法。
“徐大人很闲吗?”魏姎反问。
徐煜微愣,然后摇摇头,“朝华公主何出此言?”
“既不是很闲,又是第一次见面,拽着姑娘家问这个,可不是君子作为,若是被旁人瞧见了,坏了姑娘家名声,徐大人又该如何?”
徐煜摸了摸鼻尖,还说没有敌意,这语气冲的很,徐煜也不生气,反而笑着点点头。
“公主教训的是,下官一定谨记,刚才见公主在此想起了一位故人,便忍不住过来,多有冒犯,还望公主莫要计较。”
教训过人家了,魏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微微颔首,抬脚便要离开,徐煜却道,“公主留步,我有几句话想和公主说。”
魏姎拧眉。
“公主放心,一丈之内不会有什么人误会公主的。”徐煜道。
魏姎犹豫了片刻,随即看了眼柳芽,柳芽识趣的退到了不远处,魏姎下颌一抬,“徐大人但说无妨。”
“下官来南梁半年多,人人都说德贵妃有凤命在身,将来可以位居皇后之位,下官却并不以为然,德贵妃担任不起凤命,一个月前下官夜观天象,凤鸾星渐渐显露,并且朝着京都城靠近。”
魏姎听着忍不住冷笑,“徐大人这话可不要乱说,德贵妃怎么就不是凤命了,德贵妃膝下还有小皇子傍身,如今朝中多少人要请奏立德贵妃为后,你这么说若是被德贵妃听见了,仔细得罪了顾家。”
徐煜笑了笑,“生辰八字皆是有数的,命中注定是没有的,抢也抢不来,除非能换命。”
魏姎不答,若有所思的听着。
“唯独朝华公主的八字我是瞧不透的,早殇极贵。”
“徐大人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既是殇乐了,又何来贵?”魏姎指尖紧攥,面上故作云淡风轻,不敢小觑了眼前的人,她总觉得徐煜的那一双眼睛能看见很多东西,异于常人。
也能看透自己。
“南梁的命数也快耗尽了,帝王星黯淡无光,身边星宿太杂乱了,朝华公主……”
“胡说!”魏姎冷着脸训斥,“徐大人,你是替皇上效忠的臣子,竟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今日的话我就当做没听见,若是再有下一次,绝不轻饶!”
丢下一句话,魏姎拂袖而去。
徐煜看着魏姎的背影渐行渐远,默默叹了口气,心里颇不是滋味,她竟然没有认出自己。
在御花园的事没能瞒得住昭明太后,昭明太后诧异,“你遇见了徐大人?”
魏姎点点头,“瞧着是个面貌清隽的正人君子,嘴里说的全都是胡话,听不惯便回来了。”
昭明太后笑了,指尖上的佛珠轻轻转了转,“你这丫头,哀家该说你什么好,你可知多少人愿意听徐大人说话,苦于没有机会罢了,徐大人占卜天象,批八字,谋运气,样样都是数一数二的,也不知道皇上从哪找来的人,是个有本事的。”
“这么厉害,可瞧着徐大人岁数不大,很年轻啊。”
昭明太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无关岁数,有徐大人在皇上身边,省了不少事儿。”
南梁帝两次遇刺都是被徐煜占卜到了,且提前避开,不得不说,这事邪门的很。
“你回来没几日也不知道这个徐大人,下次见了面可要客气些。”昭明太后嘱咐。
魏姎点点头。
闻嬷嬷忍不住道,“据说这个徐大人有一双阴阳眼,可以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也不知是真是假。”
阴阳眼?
这个魏姎是相信的,于是又问,“进宫之前我瞧着宫墙上好像还有符咒贴着,也是这个徐大人的手笔吗?”
“公主也瞧见了。”闻嬷嬷诧异,随即又说,“徐大人一入宫就吩咐人贴上了,尤其是议政殿,贴了好几道呢,说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会闯入窃取消息,不得不防,奴婢觉得徐大人实在故弄玄虚呢,青天白日谁敢闯皇宫放肆。”
提起这个魏姎眼皮跳的厉害,果然是徐煜干的!
难怪小精灵一直探不到皇宫的消息,刚才在御花园说了那一堆似是而非的话,莫不是在警告自己?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瞧着皇上如今是很信任那位徐大人的,至于作用么,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听昭明太后的语气,分明也是偏信徐煜的。
不知不觉宫里多了这么一号危险人物,魏姎顿时收敛了一些想法,“瞧徐大人可以随意的在后宫出入,皇上肯定很信任徐大人,若不是柳芽提醒,我险些就冒犯了徐大人呢,往后若是见着徐大人,我绕道走就是了。”
昭明太后掩嘴笑了,“这倒不必,徐大人又不是吃人的怪物,在宫里半年多还没听说过什么手段。”
下午,永寿宫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德贵妃身子不适,要让魏姎过去诊脉。
昭明太后单手支撑着脑袋,眸光发冷,“之前在闺阁里还算上的了台面,如今瞧着越来越小家子气了。”
拗不过永寿宫的人再三请,魏姎只好去了一趟,是由闻嬷嬷陪着一起去的,到了永寿宫门口,闻嬷嬷就被拦下来了。
“德贵妃身子不适,闲杂人等不许进入,若是惊扰了贵妃娘娘,你可担待不起!”玉莲仰着下巴不可一世,闻嬷嬷紧绷着脸,“公主亦是千金之躯,况且我是奉了太后的命令陪着公主一块来,怎么,你一个小小奴婢还要违背太后之意?”
玉莲哼了哼,并没有把闻嬷嬷当回事,又说,“这里是永寿宫,可不是慈和宫,况且贵妃娘娘掌管六宫,才是六宫之主。”
“你!”闻嬷嬷被噎着了,以往在哪,谁见了闻嬷嬷不都是敬佩着,就是得宠的贵人也是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宫女这般姿态了。
“闻嬷嬷就在这里等我吧,我去去就来。”魏姎道。
无奈闻嬷嬷只好点点头应了。
玉莲在前面带路,还让两个小宫女留下看守闻嬷嬷,生怕闻嬷嬷会硬闯,气的闻嬷嬷脸色铁青。
踏入了永寿宫的门,魏姎微眯着眼,直接跟着玉莲来到了偏殿,被晾了足足一个时辰,没茶没水,连凳子都没有,魏姎耐着性子等着。
“朝华公主,我家娘娘醒了,这边来!”玉莲说。
魏姎又去了一趟主殿,殿内燃烧着淡淡熏香,塌上坐着一名女子,雍容华贵,正在惬意十足的吃葡萄,面色红润哪里看得出是病了,分明就是故意装的。
“德贵妃安。”魏姎屈膝行礼,缓缓起身。
对付德贵妃这种人,就不能惯着,哪怕是德贵妃不悦,德贵妃果然拧着眉,“朝华公主这是何意,见了本宫就这么敷衍的行礼,难不成太后没有教过朝华公主规矩?”
魏姎笑,“母后疼惜朝华,免去了朝华的行礼,朝华想着连母后都不必行礼了,德贵妃也不会越过母后吧?”
这要是行礼,保准一两个时辰内都起不来。
德贵妃猛的一拍桌子,“混账,你说的什么话,少拿太后那一套来压本宫,这里是永寿宫,收起你那一副嘴脸,本宫不吃这一套!”
玉莲见状立即说,“朝华公主还是老老实实向贵妃娘娘请安吧。”
“若是我不呢!”魏姎语气淡然,瞧不出半点的惊慌,玉莲脸色微变,正要上前,魏姎反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了玉莲脸颊上。
“放肆,我是太后亲封的公主,你一个小小贱婢也敢在我头上撒野,莫不是欺负魏家没人了!”
玉莲被打蒙了,伸手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魏姎,紧接着又转过头看向了德贵妃,“娘娘……”
“公主好大的脾气,竟然跑到本宫的头上来撒野了!”德贵妃看不惯魏姎也不是一两日了,或许是从第一面开始就不喜欢,要是魏姎是个好脾气的泥人儿,兴许德贵妃就没了耐心,在宫里待着久了,看着对手一个个的倒下,德贵妃已经觉得无趣了。
遇到了魏姎,下意识的就想把魏姎当做是对手,想狠狠打压对方的气焰,魏姎越是反抗,德贵妃就越是兴奋。
“听闻贵妃娘娘玉体不适我才来探望,众目睽睽之下我进了永寿宫,我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贵妃娘娘,你可担待的起?”
别说是太后,就是魏家那边,德贵妃都不敢得罪,魏白潇派了人就在京都城,魏家的一举一动都在眼皮底下,战争正是一触即发的时候,德贵妃不可能傻到被人抓住了把柄,给魏白潇一个谋反的名声。
德贵妃的视线冷冷的盯着魏姎,“但愿公主能一直这么嚣张下去才好,可别叫本宫失望!”
魏姎笑了笑,“人活一世,当下最要紧,往后的事谁知道呢。”
直到傍晚,德贵妃才放了人,闻嬷嬷急着上前打量,“公主无碍吧?”
“无妨。”
回了慈和宫,魏姎冲着昭明太后道,“朝华心里惦记着父亲和母亲,恳请母后让朝华回去一趟。”
昭明太后很痛快就答应了,让人备马,回到国公府时,天色刚黑,咏阳郡主诧异的看着魏姎。
“怎么忽然回来了,在宫里没有人为难你吧?”
魏姎摇摇头,简单的把这两日的事情说了一遍,目光触及随处可见的监视人,魏姎止住了话题。
“母亲,女儿甚是想念您做的藕粉饼。”
咏阳郡主会意一笑,“你这孩子,这有什么难的,我这就去给你做。”
陪着魏怀瑾下了一盘棋,等了莫约一个时辰左右,魏怀瑾笑,“心不在焉,棋风都乱了。”
“是父亲不让着女儿,女儿在想着怎么能防御呢。”魏姎勾唇笑,将棋子放回棋盒里。
魏怀瑾满脸都是宠溺的笑容。
这时咏阳郡主来了,手里捧着一碟子点心,正是新出炉的藕粉饼,魏姎连续吃了好几块,咏阳郡主按住了魏姎,“别吃了,仔细晚上吃撑了,睡不着觉,天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
魏姎点点头,“嗯,女儿这就回去休息了,夜里风大,父亲母亲可要盖好被子,仔细着凉。”
“放心吧。”
后半夜,起了风,国公府的一处角落忽然着火了,顺着风势火势越来越大。
奇怪的是井里的水都被下了棕油,越浇火越大,整个国公府陷入了一片火光中。
“小姐……”碧红护着魏姎。
魏姎指尖搭在桌子上,衣不解带,坐了已经整整三个时辰了,“顾家不能再留了。”
有顾家在一日,魏家就不得消停,她在想该怎么除掉顾家。
“府上的这些人都是顾家派人送来的,若是要追究起来,顾家难逃其责,尤其是公子的人就在京都城,消息落入公子耳中,公子发话,皇上肯定会做出选择。”碧红分析。
魏姎摇摇头,“我要的不是这些。”
碧红不解的看向魏姎。
“顾家……是整个顾家。”魏姎素来心狠,锱铢必较,得罪过她的,都记着呢。
魏姎有一种直觉,被南梁帝用来对付魏家的喜爱个刽子手就是顾家。
碧红惊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