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梦和隋润曰对视一眼，她也大致猜出了来人是瑞安郡主——端康王的正牌未婚妻。

不然以王如花这么不起眼的身份，哪个人能和她有这么大的仇恨？

面前女人接下来的话也确实证实了她的猜想：“我母亲是荣安大长公主！我和墨哥哥从小青梅竹马！你个六品小官家的庶女，算个什么东西！”

瑞安郡主刚想再一次扑过去和王如花厮打，谁知端康王隋墨竟大步走过来，挡在了王如花身前。

只见他用力把瑞安往地上一推，等瑞安摔倒时，已经疼得起不来了。

“够了！”只见隋墨满眼怒气地吼道：“如花是我最爱的人！我会向父皇禀明你的恶行！不日我们间的婚约自然就会解除。如果你再敢如此无理取闹地伤她，我定饶不了你！”

他将王如花揽入自己怀中，十分具有占有欲地看看怀里的如花。

左梦心里明白，这话可不仅是对瑞安说的，是对在座所有官眷嫡女说的。

保不齐今天就是想让她们来听这话的。

她们可千万别伤了他的小宝贝，不然就是和他端康王做对喽。

不少在场的姑娘家，都对端康王这一席霸气侧漏、维护爱人的话所打动，也确实是明白了王如花这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不管隋墨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应该都达到了。

名不正言不顺又怎样？人家喜欢，咱们也管不着啊。

不过奇怪的是，即使被打了，被端康王揽在怀里，王如花依旧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面色冷冷的，一直没什么表情，似乎对身边人说的话没多大兴趣。

大家都以为她是被瑞安吓到了，左梦却因为离得近，注意到她微微蹙起的眉。

原本一直安静的王如花，突然好似鼓起勇气一般，走到瑞安面前，大声呵斥道：“小官庶女又怎样？！人本就众生平等！你不过是有个好母亲好父亲。嫡庶又如何？大家都是人，凭什么因为你是长公主府嫡女就可以对我随意打杀？”

话音刚落，隋墨就立刻用力拉住她，似乎是想制止她接着说下去。

瑞安愣愣地坐在地上，本来哭得都要缓不过气来了，却硬是因为王如花说的话，安静了下来。

不过她不是被震慑到了，而是开始怀疑王如花是不是其实脑子有病。

纵使大隋朝规矩不算苛刻，可这嫡庶尊卑，那是自古就有的！这种话，简直可以用惊世骇俗不顾人伦来形容。

若说之前的那场闹剧，大家不过看个新鲜，那现在的王如花这席话才是真正地引起了一片哗然。

一瞬间，所有的官眷都心生怨怼，颇有不满，不少都撂了筷子想离开。

在场都是高门显贵的嫡女和正室，金尊玉贵地在宠爱里养大。

王如花的话明摆着瞧不起他们。公主先前那么维护她，那也自然代表了慧敏公主和端康王二人的想法。

她瞧不起嫡女，那岂不是代表了公主二人也瞧不起自己？也对，曹贵妃再怎么受宠，也是个妾，瞧不起他们的话，想必也在常理之中。

这下子，好些女眷公子起身向公主随意找理由赔了个礼，就带着下人，心怀不满地匆匆走了。

不到一会儿功夫，席面间就走了六成的人。

原本奢华盛大的宴会，一下子显得冷清起来。上菜的侍女手中还端着没上的煲汤，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全都聚集在正厅旁的廊道间。

徒留慧敏、王如花和端康王站在厅中央手足无措，有些尴尬。

端康王本就长得魁梧，如今发怒起来看着很是吓人。也不知是在气她们这些人的离开，还是气地上的瑞安。

看到这场本来好好地给王如花撑场面的席面被她自己搞砸，瑞安有些失心疯般地坐在地上大笑了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堪堪停下来。

她扶着旁边隋润曰的桌子，缓缓站起来，抖抖衣裙沾上的灰，抚抚自己的鬓发钗环。

她端正仪态，仿佛刚才发疯一样扑上来的不是她瑞安。

眼神得意地看着王如花，庶女就是庶女，再怎么撑场面，一张口不还是败坏了慧敏公主这么久筹措的心血？

她心情颇好地朝慧敏公主行了个礼，带着下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左梦和隋润曰愣愣坐着未曾离开，慕严和孟子骥也是。

难不成这王如花真有这么蠢？左梦心想。

大家都知道在座的贵女们是什么身份，不管青红皂白阵营纠纷地全都请来已经很蠢了。

如今竟当众说了这么大不敬的狂悖之言，这可是明晃晃地打慧敏公主和端康王的脸啊。

不敬礼教，不论尊卑，摆在家教清明的人家里，这样的女儿早拖出去打死了。

果然，看到原本热闹非常的宴会，走的走，散的散，慧敏想是兜不住面子，道了句身体不适让剩下的客人自便，然后就和端康王一起拉着王如花往后院走去了。

“姐姐，这王如花，当真如此没脑子？”隋润曰看了眼她离开的背影，凑近问道。

“我也不知道。”左梦欣欣然笑了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方才局面太过紧张，她没好意思喝，如今都已经口渴难耐了。

她拍拍隋润曰的小脑瓜：“你快点吃，吃完咱也该撤了。主人家都离席了，留太久的话不太好。”

“嗯嗯！”隋润曰满口答应着，又夹了块红烧肉入口嚼起来。

看着隋润曰吃得欢快，左梦抬头又看了眼离去的王如花。

她左边站着慧敏，右边站着隋墨。

两人一个亲昵地揽着她，一个牢牢抓紧了她的手腕。

正当左梦看着她的时候，她竟然也回头看向左梦。

是和先前一样冷冷的眼神，却像是有点说不出的意味在里面。

端康王察觉到王如花回头，拽了一下她，她就又低着头往前走了。

左梦觉着有些奇怪，但一时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一个能安稳在这世道开了名满京安的酒楼的姑娘，会在满是权贵的宴席上，不怕得罪人地大放厥词？

算了，左不过人家有自己爱人护着，应该是没什么的。

只是这慧敏公主和端康王，今后怕是……得罪了不少人啊……

大家给他们面子来了宴席，却被公然羞辱，有几个人能忍得下这口气的。能忍下来的，怕是也会渐渐疏离他们二人。

估计不到半日，这事可就要传遍整个京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