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证券营业部。

算上今天是夏果果第三次走进交易大厅。

在这里，似乎只要市场交易不停止，就永远聚满了男女老壮。

老头老太能理解。

但放眼平时的工作日里，依旧可见不少壮龄男女掺杂其中。

他们不上班，只靠股票就能生活吗……

夏果果未深入思索，就被早早等在大厅门口的徐缪阶牵起手，一路带着走进拐角楼梯。

走到这里，她能明显感觉到空调的温度低上三分，每跨上一层台阶，散户大厅的嘈杂声就远去一分。

走上二楼，看到的是一片落地玻璃墙，一楼散户交易大厅尽收眼底，每个人脸上的喜怒哀乐都清清楚楚，三两成堆摇头叹息深以为然的哄吵声，却全然被这道玻璃阻隔。

站在这里，夏果果比坐在一楼更直观的感受到莫名讽刺的浮世绘。

她没有伫留，只是漫不经心地瞥过视线，紧跟着徐缪阶踏进一条走廊。

大理石瓷砖上每一寸都铺设着绒毯，两边各是一道道关上的房门，相隔十余步就有一盆立栽摆放。

虽是大白天，所有的日光灯却是纷纷亮着。

夏果果好奇地打量着这里。

“走吧，就在前面。”

徐缪阶微微一笑，拉着她往走廊深处走去，一直快到头的位置处站定。

他回头挑眉，为夏果果打开大门，作出请的手势。

滴——

叮——

叮——

滴滴——

开门的刹那，清脆明晰的滴叮声迎面而来。

夏果果只亲身买卖过一次股票，却很清楚这是股票的订单交易声。

她走进房间，被眼前宽敞的空间惊住了。

曾在不久前，她为了解决高明凡嫖娼没钱付的破事去过一个叫做“帝豪养生会所”的地方。

那里金碧辉煌的环境与令人昏昏欲睡的檀香令她记忆犹新。

但眼前展现给她的，是在电视中都难觅几分的豪华。

偌大的古色茶几，一张夸张的老板办公桌，墙壁被一层古朴的花纸覆盖。

没有日光灯的微鸣刺亮，只有闪烁金芒的格栅灯。

豪华如客厅一般的室内另侧，是排列有序的两张长桌，上面摆满台式电脑，七、八名三十岁上下的文秀男子正坐在各自的位置前，紧紧盯着屏幕。

在他们一侧，除了台式机还各自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视线在两者间不停切换。

“这里就是我和大哥平时看盘的大户室。”

看着夏果果的眼中的惊讶，徐缪阶淡笑。

“哥！”

凑在一起的七八个人当中，一名面色淡然神情沉稳的菁英男子背过身来。

他的眸子与徐缪阶相似，眉间多了一股冷肃，金属黑框眼镜下流露锐利。

“这是我哥，徐天羽。”

徐缪阶微笑着，向夏果果介绍。

徐天羽。

夏果果在陈诚那听过这个名字，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已经是金融业顶尖的作手，吴江国际控股的董事会成员之一。

“530半夜鸡叫”事件里，他也是带队割韭菜的一员，蒸发的万亿市值里，有他一份“功劳”。

徐天羽点指提了提眼镜，轻拍身边的几个操盘手后轻声交待着什么，旋即起身对着夏果果作出请的手势，将两人引至茶几前。

“你就是夏果果，听缪阶提到过你，上个月还和爸爸一起来这里买股票呢？”

徐天羽坐下，开始斟茶。

夏果果一愣。

徐缪阶看出她的困惑，在一边解释道：

“我哥过目不忘，上个月在走廊那的玻璃墙看到你了。”

夏果果沉吟吸气。

她当然记得，不就是舅舅高明凡离婚的日子吗？被自己逼着一起带来营业部大厅。

但那天，偌大的散户室里可是坐满、站足了人啊！

几百人里瞥过一眼就能过目不忘了？

夏果果已经想象徐天羽那一天站在二楼玻璃墙后扫视散户大厅的样子了。

怎么想都觉得离谱啊……

姑娘的表情显得淡漠，但她眼中的不解还是被徐天羽看的清楚。

他将烫好的茶杯夹到夏果果面前，为她倒上半杯。

“那几天正好市场极端看多，莫说散户大厅，就是整个市场多沉浸在看涨狂热，你那天冷着脸站在爸爸旁边的样子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礼貌起见，徐天羽没说夏果果当时穿的衣服也很土，所以特别引入注目。

他趁着夏果果思索之际，重新打量她今天的着装。

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看上去价值不菲。

简单廉价，已经洗的看不出原色的连衣裙……

奇怪的衣品。

他挑眉，用着一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特有的沉音：

“小丫头，听徐缪阶说你对股票感兴趣啊？”

现在徐缪阶是自己的男朋友，那面对徐天羽，夏果果不好沉默应对。

“是……。”

她颔首应声。

夏果果的原则就是不做多余的聊天，但情况告诉自己不能太过冷淡，该适时给他们一些回答。

从坐下到现在，徐天羽才从一个简单的应声里听清楚她的音色。

是一个比较内向的姑娘。

他暗暗点头，见夏果果坐在靠背藤椅上有些拘谨，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徐天羽眨巴着眼看向徐缪阶。

弟弟正疯狂用眼神暗示自己不要那么严肃。

徐天羽意会，冷肃的面容嘴角微微扬起，算作淡笑似的打开僵硬的气氛。

“那我就叫你小夏吧，可以吗？”

“嗯……”

“来，尝尝这杭湖龙井，缪阶平时茶好和我一般，也喜欢这道。”

夏果果点头，抬起双手小心的一手托底一手轻掂。

精致茶碗古色古香，半两翡翠清新流溢。

夏果果并唇轻抿，龙井入喉，甘香美郁遍及全身。

在家里，舅舅倒是经常会买十几块一斤的散装茶叶，自己偶尔为了熬夜看书也会泡上一小杯。

自己一直觉得茶叶就是茶草气味带点苦，能好喝到哪去呢？毕竟不是糖份饮料……

但现在，夏果果暗暗吃惊。

原来清苦的茶叶即便自己从未留意过此中道道，入口就可感知大不同。

她不经意间微微睁大明眸，将茶碗放下。

“呵呵，如何？”

“嗯……”

回应徐天羽的还是简单一声。

她实在不会聊天。

但这茶着实惊羡，所以这一次的应声要比先前两句提高两分调调。

徐缪阶看在眼里，与徐天羽一同看着拘谨的夏果果，脸上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