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三点钟的时候，户市就休盘了。

徐天羽在这间专用的豪华大户室一角躺着，那里常年备着一张行军床。

徐缪阶一直陪着夏果果。

得益于他留美十几年的经历，在夏果果搜索关于美国市场的情况时，他能够在旁边解惑。

从下午两点半到五点半，三个小时里，夏果果主动开口询问的次数加起来是过去两个月在学校中的好几倍。

他一一耐心回应。

姑娘的好奇心、好学心，他十分欣赏。

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分别时，徐缪阶本想打的一路陪着送到家门口，执拗不过她的坚持，只得送到离营业部不远处的公交站。

“徐大哥醒来后请代我转达感谢，今天真的麻烦你们了。”

夏果果感激的朝着徐缪阶欠身：

“我一直以为徐同学在美国就是四肢发达的生活着……”

“没想到对美国市场也相当关注。”

她表情真诚。

如果去网吧里，三小时得要七块钱左右，这笔钱今天省下来正好两块钱坐公交。

何况除了上网，徐缪阶真切给她解释、分析很多美国市场的真实大环境，闻之可比互联网上干巴巴的页面深刻许多。

听到这两句话，徐缪阶摸了摸鼻子。

美国十二年，一米八的个头下是T恤藏不住的精壮。

想起自己之前找夏果果求教数理时姑娘一副“教不动你这个废物”的表情，他不由得干咳两声缓解尴尬。

“果果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女朋友啊！明天早上我还在这等你。”

“不。”

夏果果直接拒绝，她踏上公交车投入硬币：

“暑假我有别的事要忙，如果有空的话我会打电话找你的。”

说着她拍了拍衣服口袋，里面除了叠放整齐的几张红钞外，有一张写着徐缪阶手机号与座机号的便签。

原本，徐缪阶想送夏果果一部手机方便联系，不料姑娘得知后生气拒绝。

无论他如何劝说，夏果果也坚持不接受昂贵的礼物。

“如果，你想送什么的话……”

“就送我一些书吧，你在美国那会看的……有关市场的。”

这是夏果果的原话。

哭笑不得徐缪阶无奈作罢。

嘁吱——

公交车门在一声汽鸣后缓缓关上。

徐缪阶伫定望着坐在窗边的夏果果逐渐远去，神色恍然。

他走回营业部二楼的大户室，徐天羽正坐在沙发上倒着热水，看样子刚起没几分钟。

“哥，感觉怎么样？今天喝的有点多啊？”

“呵呵……”

徐天羽喝下一口白开水，感受着喉咙口的灼烫，他闭上眼长呼一口气瘫靠在沙发上，左手小拇指勾着眼镜，右手轻轻揉捏内眼角。

“那些老油条，一个个装的像文化人，都是酒蒙子。”

三十岁的徐天羽在私募圈里算是最年轻的一辈，应付这些老油条让他分神许多。

“这个毛乌头看着挺内向，有点个性的。”

徐天羽忽然说道。

徐缪阶走到沙发对侧坐下，轻笑点头。

“找这么一个普通人家的毛乌头带回去，程家会看出意图吧？怎么也得找一个实力好点的，起码家里是上市公司吧？”

徐天羽戴上眼镜，谈吐间仍旧布满浓郁的酒气，他的双眼疲惫充血，举手投足间的神识却流露冷静。

“家里是上市公司的学校里倒是不少，外面也有挺多打听我的。”

大户室此时只剩下兄弟两人，徐缪阶的气质大变，丝毫不见先前的义气风发青年郎，取而代之的是与徐天羽一般的理智与深沉。

“在与程家有婚约的前提下，我无论找谁，他们都明白我们的意思。”

“就是时间要抓紧了，老爷子只能撑到十月份的话，这两个月就倒逼一下吧。”

徐天羽没有立刻应声，他摸着下巴，目光透过大户室的玻璃遥望远处的夕阳，感受刚刚那一口滚烫的热开水在腹中扩散炽热。

“嗯，我来安排下去吧。”

说着，他忽而略带深意的看向徐缪阶，神色玩味：

“这毛乌头倒是蛮聪明的，十七八岁的年纪……呵呵，有几分搞金融的天赋。”

“人家要知道你找她只是为了借力打力探探程家虚实，可别想不开寻死寻活惹一身骚。”

徐缪阶嘴角划起弧度算是否定了哥哥的说法。

“所以我才挑一个背景干净的，她哪里懂这些？”

“而且她似乎是陈诚刻意推到我身边来的。”

“陈诚？”

徐天羽左眉轻挑，面露短暂的滞怔。

“哦，锡市农村商业投资银行的董事长独子，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和你一个班级，小时候一起玩过几次的？”

“是的，他挺有城府，应该是知道我们家里面的一些情况，掐着点把这个女人送过来。”

“嗯，要是你说的这个情况，年纪轻轻就如此工于心计，难得了。”

……

夏果果到家六点半，一进门就看到餐桌上放着一个大袋子。

上面的LOGO很眼熟。

KFC……

听到开门声，高明凡连忙从沙发站起来，一路小跑。

“果果回来啦？有没有吃晚饭啦？饿坏了吧？看舅舅买了什么！肯德基！”

说着，他拉着夏果果一路来到餐桌前，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夏果果摸不着头脑，看着高明凡将一大袋子肯德基快餐盒拿出来放在桌上。

汉堡、蛋挞、炸鸡腿、鸡块……一应俱全。

“嘿嘿……”

高明凡讪笑着迈开滑稽的步伐，像动画片里的人物将两手缩在腰间那般小跑。

看得出高明凡心情不错。

夏果果面无表情地看着舅舅从冰箱里取出两罐可乐，她记得今早出门时是没有的，应该是和肯德基一起买回来的。

噗呲——

汽水开盖。

“呼啊！”

高明凡一口灌下。

高明凡对饮料是不排斥的，他是地道的锡市土著，白酒、锡市特黄、茶、甜味汽水来者不拒。

“哎？果果怎么不吃？”

高明凡的笑容有些僵硬，眼中浮起一丝丝困惑与失望的苗头。

不会在外面吃过了吧！？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我空着肚子回来的。”

一同生活八年多，夏果果对舅舅的脾性再了解不过。

此话一出，高明凡的笑容这才恢复神采。

“可这些，得要七八十元了吧？”

夏果果目光如炬，打在高明凡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