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程山明摆着的不快,徐天羽当做没看见,笑着点头。
气氛陷入尴尬。
若是此刻程山主动点起婚约,那就等于是把主动权交给了徐天羽。
想到一个比自己小上两轮年岁的晚辈竟然如此反手逼宫,程山强忍火气。
徐天羽的意思不仅是程山,在座所有人都听的明明白白。
“如果你们再不开口点婚约,我们家徐缪阶可就拐别的女人了。”
意思大致如此。
荣霞下意识握住了女儿的手,搭在腿上。
程书桃整理心绪,适时打破僵局:
“徐总,为我们透露一下您弟弟女朋友的消息呐?”
她淡笑着,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父母都不合适开口,那就得由“说不上话”的小辈来破局。
果然,等程书桃话音落下,荣霞与程山立刻投来肯定的眼神。
徐天羽保持微笑。
“这……我也不太清楚。”
他在说谎。
不加掩饰的告诉大家他在说谎。
当众人以为徐天羽是想要用敷衍避重就轻时,他话锋一转:
“我个人是不支持缪阶谈女朋友的,也与他谈过几次,只是这小子在国外潇洒惯了受不得拘束。”
程山与荣霞相视。
徐天羽这话就把他们想要开口的“质问”挡住了。
徐天羽已经明确表示自己不支持弟弟谈恋爱,言外之意就是他还记得徐、程两家的婚约。
与徐缪阶谈过几次,这句话不管真假,放在这表露的意思则是他是有意促成两家联姻,否则就放纵徐缪阶了。
最后一句点出徐缪阶在国外生活无拘无束惯了,则是直截了当的告诉众人如果要联姻就趁早,否则晚了连他徐天羽都说不算数。
大玩家说话,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说出口的言语想表达什么态度。
程山意会,暗沉、布满沟壑的脸上皮肉挤出笑容。
“徐总,那什么时候带缪阶来见见我们?”
程山只字不提婚约之事。
他还在担心徐天羽、徐缪阶两兄弟能否从徐家内斗胜出。
万一他们失败了,本就漏水的程家大船可是会触礁的。
太早站队徐家某一支派系,万一站错了,可以预见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失去合作的机会。
太晚站队,那他们还不如不站队呢。
眼下程家的情况也容不得程山坐山观虎斗,他必须搏一搏才有机会让集团走上正轨。
徐天羽见几只老狐狸还不肯松嘴,沉吟一声,收回捏着高脚杯的手,坦然背靠座椅,神色漠然。
“我可使唤不动他。”
“不过他差不多月底就该回锡市了,届时赶着我家老爷子出院办酒大请宾客,程董应该也会收到邀请。”
“那时自然能见着舍弟。”
话语内外揭露生分。
对于被请坐在主位上的徐天羽来说,能争取到程家会极大稳固他在锡市的根基。
但两家联姻合作时涉及到的利益交换,则是重中之重,容不得一点马虎。
这不单纯是钱的互换。
本质上是双方手中底牌与“权力”的互换。
谈的好,那是互补。
谈疏忽,那就是被吸血。
锡市顶顶有名的绿豆集团,年营创收800亿的华夏百强企业,就是在危机中被落井下石,最终外人涌入夺权。
如今800亿的成绩看似耀眼,实则是一台庞大的供血机器养着外姓资本罢了。
众人都讲着“礼貌”与“规矩”,静静看着、听着两位掌舵者的交手。
唯独一人,眉头紧皱神情恹气。
“徐天羽,你少在这看不起人!”
程振州拍桌起身,“优雅”的氛围被打破,程家亲朋皆是惊讶地看向他。
虽然都知道程氏太子爷程振州脾气直来直去,但如此不分场合的置气未免太过轻狂幼稚。
大玩家们小心地捏着扑克牌在算计,根本无关礼节恩义,只有钞票与权力。
徐天羽看着怒发冲冠的小年轻,强忍笑意看向程山,眼中玩味了然。
就这?
你儿子就这?
本来在和徐天羽有来有回的试探中渐入佳境的程山被这么一搞,老脸顿时挂不住。
他板起面孔,作为一家之主是不会再大庭广众下做出失态的举动,呵斥只能交由荣霞来办。
不等荣霞起身呵斥程振州,一旁的周佳玉率先上前,一把拉住小伙。
“振州,冷静点,大家都看着呢……”
嗒!——
程振州大手一挥,蛮横的力道将搀着他手臂的姑娘狠狠甩开,后者踉跄退步,重心不稳的她将桌边延角的餐具与靠椅旁落倒地。
周佳玉自己也是重重摔倒。
徐天羽见状,玩味看轻的眼中掠过一丝鄙夷。
在金融界,控制不住情绪、沉不住气的人连溪流都跨不过去。
不管程振州的愤怒表现是想达成什么目的,在徐天羽眼里,对方已经输了。
程山见状终是按捺不住火气,拍桌起身。
荣霞看见倒地的周佳玉也是一怔,她连忙起身拉住程振州:
“你这是在干什么!当着徐总的面丢我和你爸的脸!”
对于母亲,小伙略有收敛,但他仍旧双目怒瞪直视徐天羽:
“你们徐家现在能好到哪去?把我姐当什么了?你们两兄弟明知道有婚约还借着谈女朋友来逼宫?”
“放这侮辱谁呢!?”
“要我姐嫁给你弟?徐缪阶他配吗!”
“振州!你不要再说了!”
程书桃推椅站起,把弟弟从母亲手中拉出后径直走上楼。
徐天羽干笑一声,缓缓起身拿起套在椅背的西装穿上。
“今天这顿饭我是吃不饱了,多谢程董招待,过些时日请务必来参加老爷子的酒宴。”
程山神色变幻,连忙站起身,伸出手与徐天羽相握:
“一定一定!没想到徐老他这么快就出院,真是洪福齐天!今天犬子闹了笑话,还请徐总不要放在心上!”
徐天羽微笑点头:
“留步,留步!”
说罢,他快步走出大厅。
主宾的离开让屋内气氛放松不少。
现在就只剩他们程家自己的五桌亲朋。
“徐家小子真是咄咄逼人!”
“有一说一,振州是冲动了些,话没讲错,那徐缪阶还不一定配的上书桃这丫头呢!”
“老程,不要置气的好!”
……
叽喳声起,程山重新换上笑容,苦笑着倒满酒一一相敬。
周佳玉从惊吓中回过神,慢慢站起,轻巧地坐回椅子拉近餐桌,将掉落在地上的筷勺拾起。
她委婉露出歉意的笑容。
可举杯祝酒的程家亲朋们无人在意她。
离她最近的是荣霞。
这位贵妇人同样不在意姑娘情况如何表情如何,她正皱着眉头紧挨丈夫程山。
“阿山,徐家小子不好对付哟……”
程山同样面露沉思。
“是的,都知道徐家小辈出了一条叫徐天羽的龙。”
“这一次看来是没万全保险的选择了,等过几天参加徐家酒宴看情况做出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