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徐缪阶听到夏果果的回答，为她的判断速度大感意外。

乔天石盯着夏果果，鼓励她继续说出心中的判断。

夏果果沉吟片息，继续说道：

“前些时候，我用一下午的时间了解外盘情势，缪阶是国外留学回来的，他给我指导很多信息。”

“现在华夏的牛市与外盘的波动并不联动，主要是还是得益于多年的熊市与国内通膨后涌入资本市场的国民财富。”

“美国市场从道琼、CRB指数来看已经盘整许久，即便出些利空的消息或是有什么大动作，现在也处于蓄势的阶段。”

“如果外盘发生地震，那至少也得半年、一年以后了，无论他们如何涌入华夏市场，做空还是做多，都无法阻止户市继续上扬。”

“这也是我仅能作出的臆断了……”

说罢，夏果果眼中的凛然褪去，下意识的凑近徐缪阶，乖巧挪身，等候老道长的指点。

乔天石摩挲那蓄不长的一撮渣胡，笑意渐起。

“小夏，你接触股票多久了？”

“差不多……两个月。”

老道长点头，又问：

“你觉得，这屏幕上的走势，是先于现实反应，还是晚于现实反应？”

“这……”

夏果果犹豫几秒：

“我认为是先于现实反应。”

“如果非要从消息中找未来走势的影子，恐怕穷尽所有时间都做不到，石油、黄金、内盘政策、外盘政策、中东局势……太多太多了！”

“走势出现后，有一万种消息去解释，但很难先于走势把一万种消息汇聚成走势……”

听完这番话，乔天石看向徐缪阶：

“小徐，你怎么看待这个观点？”

徐缪阶摸了摸鼻子，沉吟一声。

夏果果说的自然有道理，可对于他这种起点即大玩家位置的人来说，很少会站在散户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毕竟韭菜挣扎着多晒一些阳光的思路在庄家眼里只需一把镰刀挥舞下去，无论肥瘦高矮都是手起刀落的事。

“乔叔，单论这个问题的话，走势跟消息是没关系的，全看是哪一方势力占据主动权，如果美国联合其他欧美系资本卷入北向，一旦在华夏本土占据上风，那他们想让走势成什么图形便是什么图形。”

“消息根本无关紧要。”

乔天石大笑起来。

姑娘与小伙相觑，面露困惑。

乔天石合上笔记本电脑，感慨长叹，斜着身子望向禅房的玻璃窗，神游甚远。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资本的博弈同样是一种战争方式。”

“政治这种东西没有逻辑。”

“我们小老百姓站在岸上回头看，怎么说都有理。”

“单论金融，回顾国内外朝廷的博弈历史，也同样怎么看怎么简单。”

“一旦成了大玩家，自己坐上牌桌那便没有退路。”

“容不得中途反悔，容不得推倒重来，也容不得笑一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说罢，他收回神识，眼底深处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落寞。

老道长的话似乎与两人刚刚对于“消息与市场”的讨论并无直接联系。

但显而易见的是老道长在暗示什么。

况且这番暗示是针对两人的，保证每个人都能从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与指点。

“乔叔，您的意思是，现在北向资金与国内机构的博弈已经不是我们能控制的程度了吗……这已经是蓄势中的金融战争？”

徐缪阶面色一沉：

“是外盘资本想要在灾难中抢夺一块体量足够大的避难所？”

乔天石点头，直言：

“现在已经不是你大哥，或是其他大玩家能控制的程度了，静静等天庭吧，如果情势允许，可以让你哥把目光放在九州外，不一定要跟北向正面拼的头破血流嘛！”

“九州外……”

徐缪阶喃喃，眼中猛然闪烁精光。

“我明白了！”

徐缪阶解开了心结，按捺不住激动，掏出手机就往禅房外走。

边走边低头拨打大哥徐天羽的手机号码。

“小夏，你可有什么感悟？”

乔天石欣慰地看着徐缪阶出门的背影，转而看向姑娘。

夏果果从老道士说完那番前言不搭后语的感慨后，就一直盯着地板沉思。

“乔道长，对不起，我很难从那种角度去判断问题。”

“对我来说从政治的角度考虑市场太遥远了，也不切实际。”

“不，不遥远。”

乔天石摇头：

“我犯过许多错误。”

“这些错误都是我最宝贵的财富，可我无法传授，只有等你自己犯下那些错误，才能意会其中道理。”

夏果果闻言，正襟危坐神色凛然。

看着姑娘表情流露肃然，老道长忽而一笑。

“你很缺钱吧？”

等着老道长指点迷津的夏果果被突然的话语弄的摸不着头脑。

她不隐瞒，直直点头。

“你眼神里的冷漠，是假的。”

“小人物想要出头，就得敢吃人！”

一身飘然超凡的老道士口出大跌眼镜之语，夏果果差点没稳住身形向后仰倒。

几日的接触，乔天石一直都是以仙风道骨似的得道高人形象示人，在他身上，有一种羽化登仙的脱俗。

清心、寡欲、宁静。

尤其是当他们坐在一起时，那种看破红尘的潇洒淡然格外强烈。

此刻，眼前的老道身着一身褪色发白的单薄旧道袍，脸上留着凌乱的胡渣，却让她隐约感知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气场。

夏果果记忆力不错，只一瞬，她便回想起在徐缪阶手机上看的英文百科。

那一张乔天石三十岁时，站在台上红毯中意气风发的模样。

那种透过照片都流露俾睨天下的自负。

实际上，老道长的气势转变只维系了一息的功夫，让夏果果怔住的是从未见识过的威压。

“请先生教我！”

夏果果不知脑海里哪根神经搭错了，心底仿佛有一股抓住人生光明的冲动，促使她不假思索的拜倒在乔天石跟前。

似是拜师。

“想成为大玩家立于不败之地，就记住一句话。”

老道语气陡然肃穆，姑娘跪地更深。

“他们输不起的时候会急眼掀桌。”

信息量很大，以至于夏果果忘记思考这句话的深意，在脑海中反复刻印，直至彻底不会错记一字后才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