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的眼睛里闪烁精光。

作为金字塔中间的人，没点本事怎么往上爬？

他吃过的人血馒头没有一盆也有一锅了。

“钱呢，我可以退一部分，但是在那之后你们夫妻两该怎么办？你的亲戚朋友也都是用血汗在挣两个辛苦钱啊！一直麻烦他们，还得拖欠，心里真的过得去吗？”

领导一席话如万箭穿心，扎的李铁头夫妻两默默低下头。

“阳光工程是造福百姓的项目，是天庭直接管辖的大工程！就是为了帮助每一位股东实现财富梦想，对于你们这样的劳苦大众，好好研究好好理解阳光工程，何尝不是一种救儿子的方式呢？”

说罢，领导不等夫妻两有所回应，头一撇，看向十几名亲朋：

“诸位今天既然一起跟来了，就是缘分，就是机遇，如果大家觉得我刚刚说的有道理，可以跟我一起去隔壁的会议室，我们集团有专门的讲师为大家讲清楚，也好解除误会！”

说罢，领导转身，朝着挤在过道上的会员挥手示意，众人连忙让出一条过道。

李铁头与张大翠犹豫半晌后，默默跟上去。

张大翠带来的十几名亲朋好友相视一眼后也纷纷跟上去。

领导只是简单强调了他们生活的绝望，连诱饵都没着重撒，就已经让他们上钩了。

夏果果看在眼里。

这领导手段不一般。

她本想趁势也要求退款，现在来看不能贸然跟进。

随着气势汹汹的十几人乖乖跟着领导走进隔壁的小会议厅后，围观的群众一哄而散。

高明凡不断抹着汗，神情悻悻。

“呼……走吧，果果，我们去吃饭……王总还在外面等着呢。”

夏果果闻言，白了一眼舅舅。

“吃什么？去找刚刚那个领导，找他退款，能退一部分是一部分！”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是干嘛呀！”

高明凡急眼了。

“不然你还想忽悠几个工友进来？三个人只是开始，连本都回不了，你得骗五个，十个，还要天天哄着他们再骗五个，十个……”

“等你为他们攒下的资金池过百万了，才能拿回那么点本钱，多出的每一块钱都是人血！”

“你难道拎不清吗！”

夏果果怒视呵斥。

高明凡瞪着眼，怔在那说不出话来。

阳光工程复杂的业务流程让他摸不着头脑，只是看到真的诞生了百万富翁，他也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每参加一次大会，高明凡看着一个个光鲜亮丽的老总站上舞台，心里的渴望就愈发强烈。

他不想过苦日子了。

即便现在有了夏果果攒下的几万块生活费，可以吃穿不愁，但他还是想要过上更舒坦的生活。

高明凡想着，自己这把年纪，或许阳光工程真的是解脱呢？

只要努努力，兴许就能住上新楼房，开起小汽车，不用再每日辛苦早起贪黑上下班干工地，有大把的时间打麻将或是去会所。

他才四十五岁，要论起来，男人这个年纪还不算老。

见舅舅眼里若有若无的不甘心，夏果果拉下脸。

她一把拉起高明凡，朝着会议厅走去。

夏果果没有莽撞冲进去，她就拉着高明凡在门口等着。

这一等，就是整整两个小时，从五点等到了起点。

大会场还亮着灯，稀稀疏疏只有十来名阳光工程的杂务在那忙活，人已经走光了。

高明凡一直在夏果果身旁劝她离开去吃晚饭，到后来劝不动也在撒手在那静静等着。

终于，熙熙攘攘的说话声从会议厅大门里传来。

门被打开。

之前还满脸恨意讨要说法的张大翠此刻红光满面，眼中的忧虑消去无数。

她带来的那群亲朋好友，也是神情各异。

有的面露思索，有点洋溢期盼的微笑。

领导和讲师带着不可言喻的微妙笑意走在最后面。

原本夏果果还担心张大翠出来后会继续抓着舅舅不依不饶，现在看来，领导已经把他们骗入伙了。

所有人都无视了夏果果和高明凡。

夏果果一步上前，抓住了领导的衣角。

领导正和身边的人小声说着什么，被突然抓住整个人一愣。

“小姑娘，你有什么事？”

他看了一眼夏果果，马上发现站在她身后的高明凡。

高明凡连忙上前赔笑：

“领导您好，我叫高明凡，我是锡市二十七组王大刚经理底下的！这是我外甥女……”

领导沉吟点头，困惑的目光重新看向夏果果，面露不悦。

夏果果不卑不亢，冷冷对视。

她等到李铁头和张大翠一伙人走远离开大会堂后，才松开了抓着领导的衣角。

“好了，现在人都走光了，你有什么事？”

“刚刚你让他们交了多少钱？”

领导面色微微一变，厉声反问：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铁头是我舅舅拉来的下线，他们那有人交钱了，算谁头上？”

“咳。”

领导干咳一声，他身后的几名跟班也是神情一顿：

“小朋友，话不能乱说，什么叫下线？我们又不是传销，我们是做正经项目的，你还小，说了也不明白……”

“所以，他们交了多少，算我舅舅的业绩吗？”

夏果果立刻打断领导。

见糊弄不过去，领导脸色有些不好看，一旁的讲师立刻上前解围：

“这当然不能算在你舅舅头上了，他没有出力呀！那些人也没算在李铁头的业绩上，这是领导的业绩，今天要不是有领导，他们怕不是要撕了你舅舅！”

说罢，讲师看向高明凡，眼神流露冰冷。

高明凡哪里敢得罪他们，连忙说是。

夏果果被气的回头往舅舅脚上狠狠一踩，转过头来继续对峙：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也要退钱！我舅舅交了两份69800元，一共是139600元，退钱！”

领导闻言，敷衍之色褪去，目光掠过凶狠，他朝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

很快，在大会堂忙活的杂务纷纷靠拢过来。

有必要的时候，这些杂务就是看场子的青头。

夏果果的脸上没丝毫畏惧。

高明凡有些慌了：

“领导，误会！误会啊！”

“哼！黄毛乌头，我看你是来捣乱的！我没功夫跟你瞎扯！识相点，多听你舅舅的话！一个小屁孩来凑什么热闹！？”

说着，领导就要抬步离开。

他的话语里已经充斥威胁的意思。

不料下一刻，姑娘又是一个箭步上前攥住领导的西装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