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府主院正厢房内。
烛光闪烁,明暗交替,却也不难看出房间布置的高雅而又温馨,高贵的花夫人容阳郡主,穿着一袭橙色丝绸缎子的睡衣,正坐于铜镜之前,风韵措绝。
容阳郡主半寐着,用手轻轻扶上太阳穴,对着旁边的丫鬟道:“春雨,最近总觉心神不宁,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
“夫人,你多虑了,如果是因为大小姐,大可不必,今日早晨吴妈就看见她匆匆从后门溜出去,便紧跟其后。
结果见她去了多家当铺,然后拿着一袋银钱又去了红星楼,结果寻人未果,当来的银子也被乞丐给一抢而空,最后你猜怎么着?”
花夫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还是这么蠢笨,堂堂花府小姐,竟然沦落到当东西的地步,最后她怎么了?”
“结果那当铺的老板给她的假银子,刚刚她回来的时候狼狈不堪,就是被那些乞丐用假银子给扔的。”
“也对,在相府的日子也应该不好过,现在也没脸面回去,嫁妆也在相府,拿不出来,花府她的衣服首饰我早就让人给她扔完了,给她留的那一套也是下人不穿了的衣服。
现在估计也只有沦落到去当铺的地步了,穿成现在这副模样,到时候回相府也是个笑话,死老太太不在了,我看谁还敢给她银子。”
说罢,这个花夫人,用手掩嘴轻轻笑着,眼角的鱼尾纹越发的明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瞬间便又收起了笑容,严肃的问道:“去看看老爷还在不在书房,为何今日久久未见过来。”
后院,花无敌听着里面的发出的声音,如此熟悉,那个男的,不正是原主父亲,花府的老爷,现在正在里面和别人如胶似漆,你侬我侬。
“你放心,我总有一天会恢复你该有的名分,毕竟你才是我的妻子。”
“阿澄,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也不枉我伪装成下人,在这府里成日里受苦受累还要担惊受怕。”
无敌感觉双脚无力,挪不动半分,像这种她完全可以无视的情节,在她那个圈子,什么没见过,为了名利,为了金钱,为了角色,那些人什么做不出来。
可是心口的压抑,却实实在在的绷住了,或许是时代不对,又或者是原主赋予了她多重感受,五味杂陈,手也不自觉的扶上身旁的柱子,触碰到的也不过是柱子的冰凉,渗入进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里面对话还在继续。
“若离,我得离开了,她现在看我看的挺紧,我现在还得仰仗雍王爷的势利,所以我还不能得罪她。”
“我知道,咱们若儿今天应该醒过来了,下午我去她房间里都没看到人,也不敢过多打探,难道她是回相府了?”
“你别担心,我不会让咱们孩子受罪的,放眼望去,当今朝野上下,谁不是听相爷的,皇上下旨也得跟相爷商讨,所以若儿如果能够把相爷的长公子萧宇笙给拿住,我能给你的名分就指日可待了。”
“可是,不是听闻那个萧宇笙好像对她很不好,不然怎么这次一去便给弄成这副病样子。”
“好了,我真得离开了,她该派下人出来寻我了,总之你放心,我看人不会错。
这婚事可是我费劲心思才弄到的,可别到时候弄黄了,你得好好劝劝她,实在不行就给她摊牌,再怎么说你也是她亲娘,她总该听你的话。”
说完,便匆匆开了门离开了,完全没看到黑夜里站在柱子后面的花无敌。
待他刚刚离开,房内便点燃了烛火,照着的那个身影是如此婀娜多姿,除了声音,其他一点也无法和之前那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联系在一起。
也不知那脸上的刀疤是否是真的,无敌也不想去验证,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
门又被打开,很快那双温暖的手,又拉上了无敌无处安放的手。
那个叫若离的妇人将她带到房内,这张脸,是如此的美丽,让无敌觉得,花府夫人即便是盛装打扮站在这副毫无修饰的女子面前也会失了颜色,而这女子仅仅只是一头青丝垂于身后。
她依旧用着沙哑的声音说着:“刚刚你听见了?”
“嗯。”
“你可是我怀胎十月,用生命换来的,我的孩子。”
那美妇人却坐在床边,一边系好衣服,目光闪烁道:“这么多年,虽然你不曾养在我身边,可娘亲没有一刻不在想你,夜不能寐,自从你祖母去世后,便更加担忧与你,所以不得不偷偷混进府里。
为了不被发现,我乔装打扮,好在这花府搬了府邸,下人也被换得差不多了,那些个服侍你祖母的老人也都被遣散,所以应该没人认出我来。”
无敌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头疼的像要炸开一样,许久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继而又轻声劝解着道:“离开花府,去外面生活,我可以养你!”
妇人眼底划过一丝难以琢磨的神色,然后拉过她的手:“好孩子,你也看到了,你父亲根本就不曾遗忘你,他没有忘记我们娘俩。”
“你在开玩笑吗?他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无敌哼笑道。
“其实这么多年老夫人一直偷偷接济我,所以才不至于流落街头,现在我不依靠你父亲,还能依靠谁?
人呐,就是不能不认命,父死从夫,夫死从子,我没有儿子,你也要嫁人,所以夫君就是我的命!
我不能不认命,所以你也听你父亲安排,去了相府一定要抓住那个萧公子的心,他才是你今后的依靠。”
“你相信我,我能养活你,明天咱们就离开王府,离开长安城。”
妇人面藏吃惊,转而又是喜色,透着不可思议道:“你与平日有些不同!”
无敌顿时意识到什么,对啊,之前的花月若和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
妇人依旧拉着无敌语重心长的说着:“孩子,相信我,你父亲给你安排的婚事是最好的,花府比起丞相府简直是天差地别,你能嫁去,是咱们高攀了,一个女人还有什么比嫁人更加重要!”
一个女人还有什么比嫁人重要,这是妈妈常说的,无敌还记得小时候,每次回家把满分的成绩单拿给妈妈看时,她总是会叹息着说:“书读得好固然重要,可是一个女孩子,没有什么比嫁得好更重要,嫁一次人才知这世间百态。”
男人这种东西,在花无敌看来那只能是让她一见倾心方可,而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她可是妥妥的颜控女,所以母亲说的那些个什么中规中矩的老实人,在她看来点都不能激起内心的波澜,更何况谈爱情,人这一生总该有些事不负自己。
可最后见到母亲那张检查报告单时,当医生说尽量多陪陪她,让她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多去一些想去的地方时,她就崩溃了,那一刻她想如果此刻能有一个人给她求婚,她定会毫不犹豫立马嫁掉自己。
母亲最大的就是希望她能遇见一良人,还记得母亲闭眼时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那句话:“我好想看见你嫁人的一天,我想看看我女儿穿着婚纱时的样子,妈妈在天上会为你选一个最最出色的新郎,我女儿会是天下最幸福…。”
话还没说完,心电图就滴滴响起来,最后那个跳动的波节也成了一条直线。
那天是无敌一生中最难,也是最无助的一天,也不知是怎么鬼使神差的一路安置好母亲,最后累趴,一个人躺在母亲睡的那张小单人床上,就这样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错过了那次出演女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