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二房,韩文启院
李兰纯央求着韩文启:“你想想办法,怎么能只拿出那一点钱呢?”
韩文启嘴上说着:“我在想,我想。”心里却知道,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没钱这种事,除了借钱真是别无二法。
但能借的都借过了,如今已经没地方再借钱了。
李兰纯娘家是开毛毯厂的,这两年做得极好,开的很大,正打算再建一个新厂。厂子都已经选址,开始盖了,新机器的订金也付过了,却发生了财政危机。
一方面是因为英日等国在多个商品上打价格战导致市场动荡。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李爹五年前买的一批定期国债,本来打算用作这次建新厂的资金,却临时取不出来。
这下可惨了,他定金都付了,厂子也建到一半了,是万万不能停下来的时候。
李兰纯都快急哭了,气得说:“我当初就叫他别买国债,他非要买,现在好了,根本取不出来。”
韩文启叹了口气,买国债一方面是投资,另一方面也是铺路。他们李家在商政都没什么好路子,买了国债也是投靠国家的意思,在其他方面能稍微好走一点。
但那会儿谁能想到,这笔钱只出不进,就只能买个平安呢。
韩动院里
临到睡觉,栾冰还是觉得心里头不踏实,她问韩动:“咱们真的不管李兰纯她家了?”
韩动把玩着栾冰的头发,说:“反正李兰纯还经常和你作对,就别管她了呗。”
栾冰眼睛滴溜溜转,没说话。
韩动继续说:“上次咱们困难的时候,她也没借钱给我们呢。”
栾冰若有所思的点头:“这倒也是。”
韩动戳戳她的脸蛋,问:“想帮啊?”
栾冰解释道:“现在国产企业越来越难了,能保一家是一家。”
韩动露出笑容,说:“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帮,李家定的那批机器是咱们厂里的,我可以不收尾款,先把机器给他们。”
“咱们厂里的?”栾冰抬头看着韩动,一脸震惊。当初刚开始建厂的时候,李兰纯可是特意在她面前炫耀了,说她爹在英国人那里买的机器,比国产的又好又快还便宜。
栾冰当时不惜的理她,怎么又变成在自家厂子里买的了?
韩动卖足了关子,这才解释道:“她爹原本就在咱们厂子订的,怕她知道了吵闹,就没跟她说,还特意叮嘱我别让她知道。我本来打算告诉你来着,后来给忘了。”
“原来是这样。”栾冰也不在意,说,“那你就别跟她说了,对了,要开服装厂的话,你得给我做一批缝纫机。”
“没问题,免费给你做。”
“嘿嘿,好。”
韩动低头亲了栾冰一口,摸摸她的头发,说:“快睡觉吧。”
栾冰睡了一下午,本以为睡不着的,没想到熄了灯后不到三分钟她就睡熟了,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睡得颇好。
“小姐,今天穿哪个?”小翠打开衣柜问她。
栾冰指着一件上等丝绸精致刺绣的旗袍,说:“那件。”这件衣服是栾冰去年过年时做的,简直是她的心头好,轻易不舍得拿出来穿。
韩动问她:“穿这么好看,你今天要干嘛去?”
栾冰在小翠的帮助下整理衣服,回答说:“今天要找裁缝去,我要开服装厂,怎么能没有好裁缝呢。”
她伸手试了试腰间的松紧,平日里还能余出两个指头的宽度,今天穿着正正好好,把她的身材包裹的凹凸有致。
韩动一看她这衣服,问:“你要去找孙小辫儿?”
“嗯呐”栾冰点头。
孙小辫儿是有名的裁缝师,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都愿意找他定制衣服,就算工期长要排队也不怕,就要他的手艺。做出来的衣服时髦又精致,打眼一看就比别的衣服要高好几个档。贵就不说了,他这人脾气大讲究多,也不妨碍那些爱美的夫人愿意找他做衣服。
栾冰从小的时候,就被栾母带着去找他做衣服了,现在都嫁人了,每年仍得去做几件。
“他能愿意去厂子吗?”韩动有些不信。乔二帮他母亲开裁缝铺的时候,就想挖孙小辫儿过去,开出很高的价格,绝对比孙小辫儿一年挣得多,条件也放的很宽,可孙小辫儿说什么都不同意。
他说是在外面挣再多的钱也没有在自己家里头舒坦,不要人管着。乔二说了很多好话都没用,后来人家嫌烦了,直接给赶出去了。
栾冰收拾好自己,说:“我又不直接请他,他还有儿子呐。”
韩动更疑惑了,孙小辫儿的儿子名气可没有他父亲大,更准确的说,他甚至有砸了他父亲招牌的可能。
他的手艺完全比不上他父亲,一开始,孙小辫儿还想让儿子接替自己的手艺。然而,他带着儿子做了几次衣服后,就放弃了。
别说顾客不愿意了,顾客根本就没看着那些衣服,连他的眼都过不去,全都都得他再修补一遍,比他自己做还费事。
这事儿本来别人不知道,后来不知道谁听说他想让儿子继承手艺,又赶不上工期,便说让他儿子给自己做。后来衣服是做出来了,只是那针脚,那裁剪,还不如在外头店里随便买的。
久而久之,这事也就传出去了,韩动也被栾冰带去孙小辫儿那里做过衣服,这些事也是他从栾冰口中听说的。
栾冰狡黠一笑,说:“我又不需要他给我做衣服。”
韩动一脸问号,你不需要他做衣服,那你要他做什么?
栾冰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催促韩动快吃饭,吃完早饭赶紧去上班给她做缝纫机。
用过早饭后,栾冰和小翠来到孙小辫儿家。
很难想象那是个裁缝的家,坐落在闹市区的精致四合院,一看就价值不菲,家产颇丰。能只靠着做衣服做出这么厚的家业,想来也不容易。
进了屋,满屋子的布匹,各色布料,才有裁缝家的味道。
一个留着长辫子,山羊胡子的小老头,正在靠着窗户的桌子上缝着什么东西。这个时期,还留着长辫子的人可不多了,至少栾冰知道的,整个天津,就只有张勋和孙小辫儿了。这也是孙小辫儿之所以叫孙小辫儿的原因,就是他标志性的长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