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尝试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大统领想到。
在这一条平平无奇的乡间的小路上,却到处都是死亡的陷阱。
不论是地上的石头,路旁的枯枝,还是不远处的溪流,甚至是那看似晴朗的天空,所有的一切都在针对着他,试图将他置于死地。
而每一次,当大统领辛辛苦苦,逃脱了一个死亡陷阱的时候,又会有另外的死亡陷阱等待着他。
这样的死亡,已经重复了多少次呢?
最开始的七百二十次里,大统领还在进行计数,他试图以此遍历所有的死亡陷阱。
但后来,他放弃了计数,因为大统领发现,这死亡似乎没有尽头。
作为人类的意志,大统领已经相当厉害了。
只可惜,他的意志虽然强大,但终究尚未与神明的力量完全融合,又或者说,只有与神性保持区分的人性,才能驾驭住神性,所以,大统领的人性,还远远比不上他此刻的存在形式。
因此,在漫长的死亡轮回中,大统领崩溃了。
很多近现代学者试图研究,人类的心理到底是什么。
有人认为,人类的心理就像无数的房间,不同的房间里承载着不同的回忆,不同的反应,而对应的开关就是打开房间房门的钥匙。
有人认为,人类的心理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大海以及大海之中的孤岛,不同的岛屿对应着不同的性格,而真正的意识,潜藏于这大海之下。
还有人通过计算机和生物的分析,认为人类的心理和立体的蜘蛛网类似,不同的网的节点就是不同记忆和反应的储存点。
徐伦没有对这些东西进行过研究。
如果人心是房间,那就直接把所有房间推平。
如果人心是大海,那就把大海直接全部抽干。
如果人心是蛛网,那就放一把火将其烧光光。
反正他需要的,不是篡改,控制,奴役大统领的精神,只是单纯将这个人类作为人类的意志彻底碾压摧垮而已。
进入到这一步之后,从难度来说,大统领甚至还不如九重恋麻烦。
于是,在永远的死亡轮回之中,大统领的意志,人格,人性,存在的一切根基,被徐伦彻底摧毁了。
他就像一阵风,随之飘散,化作了给这个国家的挽歌,飞向天际。
伴随着人性的缺失,自由女神也失去了控制。
祂全身的黑泥产生了颤动,整个身体就像出了的游戏角色,手和脑袋的位置错乱,若隐若现,最终,凝聚收缩成了一个黑色的小点。
那是高密度的灵质聚合而成的灵核。
从单纯的密度来看,这灵核已经逼近了灵质黑洞的程度,能够将周围的一切灵质都吸纳其中,再也无法逃逸。
不过可惜的是,它距离临界质量就差了一点儿。
这一点儿,正是被徐伦摧毁的部分。
传说中,每一位真正执掌权柄的神祇的陨落,都会形成一片永久黯淡的星域,这片星域或许从物理,从光学,从天文学的角度来看是正常运转的,但那上面却再也不会形成生命,甚至就连生命抵达那一片区域,都会被灵质黑洞捕获,是货真价实的生命禁区。
而此刻,自由女神陨落之后,也诞生了类似的区域。
只不过,由于灵质的量缺乏了关键的部分,所以并未能够凝聚。
在叹息之间,那一个灵核溃散了。
万事万物,都在从有序向着无序迈进。
哪怕神明也不例外。
嗡
灵质的风吹拂着纽约内海现在已经不单单是纽约了,整片区域扩大了三分之一,就像一位老人在北米的东海岸画了一个圈。
徐伦迎着风,来到了核心的区域。
灵质令这里成为了焦灼的荒原,就连海水都因此而沸腾,化为白雾。
好在海水依旧是海水。
徐伦伸出地狱荆棘,卷起了那一枚小巧玲珑的灵核。
这灵核并非纯色,实际上,那上面铭刻着红蓝白相间纹路,以及数十颗星辰,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在灵核被地狱荆棘接触的一瞬间,周围的异变消失了,夜晚再度沉寂下来。
墨色的天穹中,璀璨的星辰闪耀,这些穿越了数千万年的时光才遍历至此的星光,此刻比任何人类的文明更加绚丽。
原来在纽约也能看到星空。
徐伦没有沉醉于夜色之中,而是收敛起灵核,回到地面,朝着铃谷浅葱等人所在的小镇飞去。
结束了。
产生这样如此明显的感觉,是在那巨大而模糊的事物消失的一瞬间。
鸣神时雨的视野中,在东边,那座曾经是世界上最大城市的地区,某个阴影从蘑菇云之中站了起来,似乎要摧毁一切。
没有人能够看清对方的容貌,它就如同真正的神明一般,隐藏在轻纱般的帷幕后面,不可直视。
鸣神时雨并不清楚,这是徐伦使用了天堂之眼的力量,将自由女神所在的这一片区域对外扩散的信息进行处理遮蔽了的缘故。
要知道,自由女神是拥有强大模因污染能力的怪异,在这种情况下,甚至仅仅瞥一眼都会造成模因污染,所以,徐伦必须将其投射出去的信息封锁住,才能防止自由女神利用某些特殊的方式偷偷藏匿自己的种子,日后重生。
所以,鸣神时雨只能看到一团马赛克正在和马赛克马赛克,它们有的时候马赛克,有的时候又马赛克,最后,马赛克把马赛克马赛克了,然后马赛克就马赛克了。
非常健全的,就算在周六晚上八点的儿童频道播出也一点儿也没有问题的画面之后,世界归于沉寂。
夜幕黯淡下来。
鸣神时雨不知道谁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但她能肯定,徐伦安然无恙。
手掌轻轻摩挲自己的小腹,鸣神时雨感受着那里传来的温度和力量,这是徐伦留下的印记,如果徐伦出了什么问题,那么她肯定能立刻感知到。
望着东方,鸣神时雨很快看到,一个人影正朝着这里而来。
他穿着黑色的长外套,四根粗壮,黝黑,滑腻的触手正攀附着空气,自由灵活地行动着。
那正是徐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