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伊没有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离开席位缓缓走到克尔苏加德身旁，轻声道：“我能体会到你现在的心情。谁都有自己在乎的‘人’不是吗？”

“是......这样。”克尔苏加德视线微微下垂，盯着黑袍下的灰色靴子。

“出于一个小宠物爱好者。”苏伊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我只是想关心比格沃斯先生的近况，你无需胡思乱想。”

上辈子是个打工人，回到家洗个澡都快九点，唯有休息日有时间却是个十足的休闲玩家。每天回来，九点多睡觉又太早，坐骑本基本都是休息日刷，他下了班只专心玩小宠物——如果没有这个宠物对战，苏伊可能连月卡都不一定充值。

当然，他也养过一只猫，从外头捡来的，精心照顾了六七年寿终正寝，而后因为工作调动频繁就没在养猫。

“总之，你先坐下，我们好好聊。”

苏伊从一旁抽了张椅子摆放在工作台前，自己则回到了座位上，示意克尔苏加德放轻松点。

“我对你没有恶意，一点都没。”

望着他规规矩矩的坐着，苏伊继续说道：“如果因为上次见面我说的那些话而导致你对我的观感很差，那我在这里可以向你正式道歉。我单纯只是......”

“没关系。”克尔苏加德打断了他，“不管是谁......在如此艰难的处境里，都会滋生一些负面情绪......我并不在意那些话，可能当时会生气。”

嗓音在微微颤抖，语气里还充斥着卑微，同时也不敢直视苏伊的眼眸。

“现在，我们可以进入正题了。”苏伊说道，“老师说，很少见你主动联系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要与我单独见面。”

其实已经知道他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当所有情报一丝不差的捏在手里，通过简单的分析就能得出结论。

克尔苏加德并没有着急提出“那件事”，因为心中的腹案在见面之初就被打的支离破碎，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斟酌言辞，始终沉默一定会留下不好的影响，所以提了一个不太相关却有千丝万缕关系的话题。

“您真的支持我研究通灵术？”

来到这间屋子，印象最深刻的两句话，前一句是与比格沃斯先生有关，后一句便是与通灵术有关。

自从克尔苏加德放弃元素法术的研究，便开始寻找志同道合的法师，一起去研究通灵术——只可惜，目前为止无人愿意像他一样沉迷，最多有几个沾点边。

研究防护系法术的法师通常也会涉及到通灵术，但他们只停留在皮毛，甚至有些法师连皮毛都不愿意学习。

许多年下来，可能只有希尔盖·拉文德雷，偶尔还用得上通灵术，能与他在这方面聊上几句。

苏伊含笑道：“如果单出把通灵术视为邪恶法术，那么洛丹伦的一百名通灵师是不是都应该被打上‘异端’的标签，然后用火焰去净化他们？”

克尔苏加德缓缓抬起头。

见他这幅样子，苏伊继续说道：“在洛丹伦里，通灵师的作用是帮助治安官解决难题——利用魔法的力量沟通死者的灵魂，找出真正的死因。这是一件行为、程序正义且正确的事情，如果死因是谋杀，那让真凶逍遥法外，岂不是一种罪孽？”

这只是通灵术最基础的内容，往深处走便是将灵魂拘束在一具心脏停止跳动，血液停止流动的尸体内。这个过程里，会用到许多施法材料，其中某个施法材料，就有着储存灵魂的作用。

可以是骨灰瓮，也可以是某种水晶体，同样可以是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反正只要材料与魔法有天然的亲和力，都可以作为暂时储存灵魂的容器。

苏伊只是从几本书上看到一些记载。通灵师的施法材料各不相同，但有个共同特点——咒语的不同、手势的不同，创造出的容器也不同。有实验者成功将一段现实中发生过的事情通过冥想回忆注入容器，幻象水晶就是此类法术成果的衍生物。

不研究此类法术，苏伊对其“原理”或者是“解释”不太明白，就像他对茉德拉说的那样——平行线，两者的理解与思维逻辑是平行线。

法师就是这样，谁说的都有一定道理，部分人眼里那是正确的解释，部分人眼里便是“你胡扯什么玩意？”“讲点人能听懂的话？”。

“您真......”克尔苏加德呼吸急促起来，“用心去了解了通灵术。达拉然许多法师，追求功利与力量，而忽略了只有非元素系法术才能带来‘未来’！”

那个单词，他咬的很重，情绪也激动起来。

其实法师们都不傻，或多或少知晓研究非元素系法术是给后人、下一代留下宝贵的知识，在未来开辟新的魔法时代。毕生心血在如今这个时代不受待见，可在下个时代、下下个时代一定会成为热门与主流，届时自己将成为万众敬仰的对象。

但法师终究是个人，有着私欲——他们会觉得脑子进水了，享受现有的一切不好吗？为下个时代操心，那不是嫌自己的研究经费太多了吗？

因此，从事非元素系法术研究的法师都是真爱，就算被削减经费也自己想办法填补漏洞，而且开销远超元素系法术，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为爱发电。

当然，这得排除一些热门的非元素系法术——尽管在上个、上上个时代，这些法术是冷门中的冷门。

总要有人站出来身负开拓者的职责，克尔苏加德认为自己就是其中一员。

“我熟读了许多史料，在千百年前幻象法术在达拉然与现在的通灵术一样，无人愿意去研究，随时随地都可能被列为禁忌。”他说道，“因为那时候的达拉然还未像现在这样把出现在能量节点上的‘交替’压缩在肯瑞托上层，可能走两步路就踩进了幻象法术，里面所见所闻令人忌惮，从而......”

他想表达——正是因为有先行者，幻象法术在当今才成为热门的非元素系法术。

苏伊没有表示肯定，道：“我明白了你的想法。但我必须告诫你——通灵术与幻象法术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后者只是令人忌惮，而前者弄不好可就是一种危害，如同‘恶魔法术’。我支持你研究通灵术的前提，是你不能让其成为‘危害’，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