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皋一击得手,竟然杀了一个当官的,立时就顺畅多了。
他回头冲着那些慌里慌张的人怒吼,“瞧把你们吓的,金人就是天兵天将吗?”
被他呵斥之后,士兵纷纷低下了头。
虽然是新兵,他们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恰恰相反,这里面不乏禁军厢军的人马,而且还是经过仔细挑选的,普遍参加过剿杀土匪的战斗,算是见过血。
但话又说回来,剿匪的战斗怎么和两国决战相提并论。
不过在初次得手之后,士兵迅速稳定下来,金人也没什么了不起。
他们利用堡垒,据城死守。
弩箭是最好的杀敌武器,牛皋小心翼翼,并不敢浪费,只有敌兵聚集上来,朝着人多的地方,才会发动一轮攻击。
床子弩,神臂弩,这都是他们的命根子。
一个小堡,又缺少远程武器,被人杀到城下,几乎是无可避免的。
但是牛皋却也不是很害怕,他们还有大杀器哩!
“上突火枪!”
硕大的楠竹筒子,里面装满了火药砂石赵桓已经很努力了,但是距离点出火器的科技树,还需要一些时间。
便只能使用这种相对粗糙的原始火器。
只不过东西无好坏,全看怎么使用。
当金兵冲到眼前,迎面给他们一发。
突火枪绝对是王牌杀器!
汉儿军普遍披甲不多,在这种情况下,炽热的砂石,浓烈的火焰,扑面而来,席卷全身转眼之间,就是皮开肉绽,伤口糜烂。
而且要命的是烧伤一大片,疼痛难忍,用手一抹,大把大把的熟皮扯下,露出娇嫩的皮肉,再加上砂石进入伤口,几乎可以断定,哪怕侥幸不死,这人也废了。
重度烧伤,伤口感染,或许还不如直接杀了干脆。
牛皋咧着大嘴狂笑,“不过如此,跟那些山贼土匪,有什么区别?给牛爷往死里打?”
金人大军突袭,很显然没有把这座小堡当回事,满以为可以一鼓而下。
奈何碰到了钉子。
牛皋不但守住了,而且还不断给予杀伤。
“请,请阿里将军提供指使!”
一个汉儿军头目战战兢兢说道,而他的对面,正是金国的名将,万户阿里,他面沉似水,不客气道:“废物,这个堡垒早就探查清楚,只有一丈多高,守军不过二百多人就算是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他们给灭了!因为你们,耽搁了大事,个个点天灯!”
汉儿军头目吓得双腿颤抖,鬓角汗水流淌。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阿里是跟着完颜阿骨打的老牌女真大将,世袭万户,虽然不如娄室、银术可那么显赫,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他先是在宗望手下,后来又在兀术手下,随后兀术闹出了大篓子,被解除了一切兵权,拿走了一切家产,闭门思过。
阿里就算是整个东路军当中,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他不光权柄大,而且还有个习惯,就是活剥人皮他尤其喜欢有纹身的,曾经在攻破真定府之后,一口气剥了十张人皮,并且做成了屏风,摆在家里,逢人就炫耀。
正因为如此,胆子小的都不敢上门拜访,呼之为鬼府。
阿里的恐怕,可见一斑。
他转动眼珠,衡量再三,到底冷哼道:“且予你两个谋克,不能破城,再杀你不迟!”
迅速拨出了两个谋克,加入了攻城序列。
牛皋所在的这个堡垒,看似不怎么显眼,但确确实实掐在了女真要路之上,西北是卫河,东南面一面平川,唯独这个堡垒,比一般的地方高处十几丈,原本是个土山,后来山上的树没了,土也流失了许多,但高度依旧。
这块点燃烽火,能迅速向两边传递,提醒沿线宋军。
所以牛皋他们一边战斗,还一边放烽火,传递军情,告诉金兵动向,人数。
这是让金人最愤怒的地方。
一波一波的兵马,朝着堡垒扑来,牛皋是越杀越起劲儿,他提着鬼头刀,哪里出现危险,就杀过去。
城中守城武器充足,加上士兵胆气越来越足,竟然连金人都拿不下来。
僵持了足有半天时间,两个谋克的金兵也没有拿下来终于,金人不耐烦了,从他们的队伍后面,出现了好几个黑乎乎的东西,等推到了差不多三百步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什么鬼东西?”
等金人把遮盖撤去,牛皋才看得真切,原来是砲车。
这下子牛皋的心也提上来了,他虽然看起来像个莽夫,却还是有着敏锐的洞察金人这才是玩真的了,过去他们缺少攻城器械,今天却连砲车都拿出来了。
很显然,这些大家伙本来是要用在更关键的地方,现在却为了对对他们,分出了五架。
还真看得起老子!
“弟兄们,金人要玩命了,咱也不是孬种。先放孔明灯,提醒后面,金人有攻城器械再有,咱们的床子弩对准了金贼的砲车,最好给俺射碎了还有,挑出几十个不怕死的,预备着跟俺杀出去,毁了他的砲车,听到没有?”
“知道!”
片刻之后,一盏孔明灯飞上了天空岳飞安排的烽火台,以狼烟烽火通报敌兵情况,如果有异样,比如像这种攻城器械,就用孔明灯提醒。
诚然没法做到很确切,但也能提醒后方,做好准备。
仅仅是这一点,牛皋就居功厥伟。
烽火狼烟,遍地燃起,赵桓登基的第三个年头,就是以这种方式展开的。
身在滑州大营的赵桓,也在开战不足两个时辰之后,就得到了消息。
面对此情此景,赵桓并没有说太多,他只是淡淡吩咐,要求大家伙按照原定计划,尽忠职守即可。
这道旨意虽然普通,却透露出一个强烈的信号: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赵桓也不知道这么干能安定多少军心,但他除了这些,还能干什么?
战斗发生之前的赵桓,那是相当忙碌,可一旦打起来,他反而不需要干什么了。或者说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将士们的军心,打乱整个节奏。
他甚至连再度过河,去北面战场亲自瞧瞧都不行。
只能在后面听着各种战报了。
“有没有什么乐子事,这么闷着有点无聊啊!”
李邦彦和吴敏两个面面相觑,鬼知道你要找什么乐子,两位重臣默然不语。
赵桓想了想,就问道:“对了,你说咱们弄了邸报,金国有没有?”
“有!”
吴敏很干脆道:“是宇文虚中那个贼子弄的。”
“宇文虚中?”
赵桓略沉吟,就苦笑道:“有此等投敌卖国之徒,实在是华夏之耻。他日直捣燕云,必诛此贼”赵桓顿了一下,就道:“他不会说朕的好话吧?骂得一定很难听?”
“是的!”
吴敏更干脆了,“官家可是想听?”
赵桓吸了吸冷气,明知道人家在骂你,却还要好奇,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呢?
“反正闲的没事干,朕就听听,有没有眼前一亮的。”
吴敏还真的找出了几份金国的邸报,展开之后,赵桓略微浏览一下,顿时大笑起来。
“赵桓逆子也!”
光是这个开头,就让他大呼精彩,可是当他看完之后,忍不住摇头了。
不能说了无新意,只能说陈词滥调。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骂赵桓囚禁生父,忘恩负义,残暴不仁这在赵桓看来,简直算是夸奖了。
赵桓又往下看,渐渐的,他发现了点有意思的。
“瞧见没有,这篇文章说赵桓昏君,李邦彦奸佞君臣勾结,行盗跖之事,窃取金银,无耻无德,骗尊者之金,夺幼儿之银,用心歹毒,人神同愤大金以雷霆之怒,讨伐昏君,铲除奸佞,中原百姓,箪食壶浆,迎接王师。”
“李太傅,你瞧瞧这句,这一次怕是完颜吴乞买也损失不小吧?不然怎么会有尊者之金?”
李邦彦点头,却是半点高兴不起来,毫无疑问,这个黑锅他是背定了。
不过转念一想,能把大金皇帝给坑了,也算是他的本事啊,名扬后世,没准骗子还要尊他当祖师爷呢!
行啊,这也算是流芳千古了。
“官家,这吴乞买年纪也不小了,又被坑的这么惨,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就死过去了?”
吴敏呵呵道:“要真是如此,李相公可是兵不血刃,就诛杀了金国皇帝啊?”
“哪里哪里,都是官家天威!”李邦彦只是玩笑,没有料到,赵桓来了兴趣。
“你们两位谁能代笔,替朕写一份悼念吴乞买的旨意。”
李邦彦搓了搓手,“官家,您的那篇别了,完颜宗望,堪称雄文,臣等就不好献丑了。”
“那篇放在一边,吴乞买还不值得朕费力气。”
李邦彦不敢说什么,官家让写就写呗好在这种文章拿不住他,没有半个时辰,就已经写完了。
“请官家过目。”
赵桓连看都没看,“把这个封上,送给吴乞买遗孀唐括皇后劝她节哀顺变,尽快下懿旨,拥立皇子,国不可一日无君。”
吴敏和李邦彦眼睛瞪得老大,“官家,金国跟咱们大宋不一样,您这么”他们俩一起闭嘴了,情不自禁伸出了大拇指。
论起恶心人,还是您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