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宵酒量不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等两杯红酒下肚,她的脸上已经染上了红,眼神也有点儿迷离,不复之前的冷静。
不过好在她只是站着喝了两杯酒,更多的时候只是在给他倒酒。
云子枭也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只是那双眼睛偶尔的看她一眼。
这样看起来倒像是个绅士了。
毕竟是去过戈尔翡留学过的,那里的绅士文化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为什么她会知道?
秘密。
“岳小姐,介意帮我倒一杯吗?”岳宵看过去,好像是姓郑的一个少爷。
一个人是倒,两个人也是伺候有什么介意的?所以她走了过去给对方倒了酒,还敬业的笑了一下。
姓郑的小少爷愣了一下,当即有些激动的想要去抓岳宵的手。
这可是岳大小姐啊,曾经无数男人心中的初恋噩梦,明明心里对她心心念念,可是连看她一眼都可能会被枪毙的“绝世佳人”。
幸好,她已经家道中落了。
岳宵哪能真的让他得逞,巧妙地避让了一下:“请慢用。”
但对方有些喝醉了,带着酒意道:“岳小姐聘礼多少?我娶你可好?”
此话一出,所有男人都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暧昧也带着嘲讽。
岳宵面上笑容不变:“郑少爷您喝醉了,这话被人传出去可是要被笑话的。”
娶一个舞女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哪怕她曾经是名动东亚的岳大小姐。
岳宵微微敛眸,回到了云子枭身边站定。
这就是世态炎凉,苟富贵,勿相忘,若倾颓,万人踩。
有了开头就有别人要岳宵倒酒。
岳宵还没来得及拒绝,只看见云子枭把酒杯放在桌上,笑骂:“岳小姐是来陪我的还是陪你们的?”
众人自然回答:“陪您的。”
最终云子枭到底是没再让她伺候别人一下。
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往旁边站了一步,开口道:“那几位就先慢用,我先行一步。”
云子枭抬了抬眼皮:“我说让你走了吗?”
只有一瞬,两双眼睛便触碰到一起。
岳宵眼眸里带了冷意,笑容淡了些:“陪也陪完了,云少爷还要怎么样……”
云子枭浅淡地笑了一下,在岳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她一把拖到了怀里。
男人的气息打在后颈上,岳宵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混蛋。
“嘘,别动……”云子枭在她耳边轻轻吹气,声音带着愉悦的笑,“在男人身上的时候,不能乱动,我不是教过你吗?”
岳宵耳朵红了一下,果真不再乱动。
云大少爷估计是满意了,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把酒杯放到她的面前:“最后一杯。”
岳宵是见过各种场面的人,此刻已经恢复了镇定。
坐在男人怀里也能面不改色的抓起那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好。”云子枭赞赏一声,指腹猝不及防的擦过岳宵的嘴角。
温暖而柔软,这女人憋屈的样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可爱。
岳宵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气有些尖锐:“云子枭。”
“在——”男人声线压得低,磁性十足,语气却是无辜:“岳大小姐嘴角沾了酒液。”
……啧,这无辜装的。
等岳宵出了门,云子枭才收回目光。
“云大少就是手段高明。”
虽然只是几口嫩豆腐,但是这就够了,还没听说过谁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吃过岳大小姐的嫩豆腐。
那女人当年的余威还是让很多人心有余悸。
云子枭眼睛里本来还带着点儿笑意,但是很快那点儿笑意就不复存在了。
大家本来想好了的打趣的话语就又收了回去。
云子枭喜怒无常,既然要捧着他自然是要学会察言观色。
……岳宵一下楼,经理就赶紧上前道:“岳小姐,您没事吧?”
岳宵轻轻摇了一下头,一个叫玲儿的小舞女眼睛里还带着泪水:“岳姐,对不起……要不是我……”
“没事。”岳宵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看了她一眼,以示安慰。
平日里大家都有些怕岳宵,但是也把她看做主心骨。
她还以为经此一遭,她难逃被辞退的命运。
本来她是看主位上的男人一直笑盈盈的样子才过去主动勾引,她当时确实存了勾引的心思,也把对方的拒绝当成了欲擒故纵,直到对方突然变脸,击碎了面前的一瓶酒……
“投怀送抱,也要找正经人家,太富贵的,手里都不干净,知道吗?”
小舞女愣愣得点点头。
岳宵这才满意了一些:“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谢谢岳姐。”
“以后这位云少爷……”岳宵拢了一下耳边的鬓发,嗤笑一声:“拒之门外。”
等她把其他的工作都安排妥帖已经是深夜,她回到了换衣间卸了妆,又换回原来的衣服,然后把头发披散下来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但愿云子枭不会再想出新的法子折腾她。
她走的是后门,后门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子,她一走到巷口就有几个拉黄包车的车夫围了上来。
深夜还在这里等客的,多半是等舞女的生意,也有一些可能是来接自己的妻女的。
家里男人拉车,女人来舞厅作舞女。
生活也是勉强能够维持下去。
夜晚有些凉了,岳宵肩上搭了一条披肩,在她身后的舞厅门口还是人来人往。
有女人的娇笑声也有男人的怒吼声。
她低声报了地址。
车夫拉长了声音:“您坐好了……”
岳宵“嗯”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云子枭左手臂弯里搭着西装外套,右手捏着一只雪茄,火光把他的面孔映照的更加锐利。
一辆黄包车停在了他的面前。“跟上前面那辆,别被发现。”
“好嘞,您坐稳了。”岳宵住的地方离歌舞厅不近,等她到的时候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
“您慢走。”她下了车,扔给了车夫两个大洋。
大概是喝了那两杯酒,头痛的厉害。
岳公馆漆红的大木门上有着繁复的雕花,但是已经破败,门口坐落着两只巨大的狮子,一只嘴里含着珠子,一只脚下踩着一只绣花球。
门环是本来是金色的,现在已经露出了里面神色的黄铜。
虽然破败,却难掩当年的富贵之色。
她敲了三下门,没有人应。
等了一会儿,又开始敲。
还是没有人应。
岳宵冷笑一声,她把披肩搭在手上,开始接连不断的拍打着那厚重的门环。
这么多年过去了,金属碰撞的声音也只是浑浊了一些,但是威力却是不减。
很快门里面就传来了骂声。
“别敲了,别敲了,卖春的贱丫头!”门开了,露出一张刻薄的脸:“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岳大小姐呢!已经脏贱的不知道多少男人玩过不要的,还有资格让别人给你开门!”
岳宵一把推开妇人那张脸,嗤笑一声:“狗,不是专给人开门的那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