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仵作收起木箱来到吴师爷身前。
吴师爷却是颔了颔首,示意他将验尸结果和公孙智汇报,杜良则又一次被人忽略。
我好像有点不受待见啊……杜良瞟了吴师爷一眼,凑到仵作身旁竖起耳朵。
“回大人,经小的检验,钱老爷是昨夜戌时(晚上七至九点)死亡的,脑后和背部有多处打击伤,但真正的致命一击在胸口,从伤口的形状来看,应该是那被那支烛台刺死的。”
话落,仵作老头退下。
就这?
竖耳偷听的杜良皱了皱眉头,这就验尸完了?说了一堆大家都能知道的信息,就下班了?
这工作也太轻松了吧。
公孙智却是没有纠结这些,转头看向管家:“你刚刚说早上听到六夫人的尖叫声?”
管家点了点头。
“是的,昨晚是六夫人伺候老爷歇息的,在凶手行凶时,六夫人也在场,不过当时被吓晕了,今早丫鬟敲门才醒来。”
“我想见见六夫人。”
“好,大人们请随我来。”管家十分配合,立马在前面带路,毕竟这个院子死了人,不是说话的地儿。
众人跟着管家来到会客厅中。
跟在后面的杜良一阵唏嘘,这个世界虽然落后,但也不是没有好处,比如男人们梦寐以求的‘三妻四妾’制度,咳咳……如果肾足够强大的话。
“诸位大人稍等,我这就去请六夫人来。”
管家走后,有丫鬟为众人送来茶水。
不多时,一个身穿素裙的柔弱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这女子大概三十出头,不算高,但身材丰盈,皮肤嫩白,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双丹凤眼,长长的睫毛十分耐看。
脸上的苍白给人楚楚柔弱的美感。
钱老爷的眼光真不错啊……杜良、公孙智、郡守大人以及屋内的若干男性同时想到。
“妾身见过大……诸位大人。”
六夫人的声音也很好听,柔柔糯糯的,很容易让人升起保护欲。
公孙智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后一本正经的问道:“夫人,请你将昨夜钱老爷遇害时看到的经过详细道来,尽量不要有遗漏。”
“是!”
六夫人十分配合,被丫鬟扶着坐在椅子上后,娓娓道来:
“昨夜用过饭食之后,我便在屋子里烤火,大概是酉时快结束时,老爷突然来到我房间中,想要……想要‘休息’。”
说到这里时,六夫人的声音已经弱不可闻,苍白的小脸上升起红晕。
杜良、公孙智、郡守大人以及屋内的若干男性,嘴角同时不由自主的翘了一下,目光在六夫人丰盈的身上游走一圈,然后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
“谁成想,就在我们……‘休息’时,屋子里的蜡烛突然熄灭,紧接着一道人影出现在床边,什么也不说便疯狂击打老爷,我当时被吓坏了,只感受到热乎乎的液体落在脸上,便吓晕了过去。”
“热乎乎的液体……还落在脸上?”
杜良抬头,脑海里有了画面。
郡守、吴师爷以及屋子里的其他男性全都看向他,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婉宁郡主眉头皱了皱,不明白他们为何这幅神情。
“她说的是钱老爷被击伤时流下的鲜血。”公孙智纠正了某些人不健康的思想。
众男性顿时老脸一臊,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啊,不然还能是什么?”杜良疑惑的反问道。
公孙智:“……”
众男性反应过来,再次看向杜良时露出钦佩之色。
婉宁郡主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忍不住问道:“那你在昏迷前,是否看清凶手的容貌?”
“回大人,当时蜡烛被吹灭,那人又蒙着脸,妾身真的看不清容貌,不过……”
“不过什么?”
众人立马来了精神。
“不过妾身在昏迷前闻到浓烈的酒味,那人想来是喝过酒的。”
“嗯。”
公孙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们身上可有钱物丢失?”
六夫人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道:
“当时钱老爷来到我房中时,手中是拿着一袋碎银的,说是这个月钱记商铺收来的银两,当时他急着……急着‘休息’,便将钱袋随手丢在了茶桌上,至于现在钱袋还在不在,妾身没有留意。”
公孙智闻言看向守在门口的管家。
“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去核实一下。”管家匆匆离开,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又回到会客厅中:“回禀大人,那袋子碎银确实不见了。”
“知道了。”
公孙智点了点头,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客厅中陷入了死寂。
而就在这时,毫无存在感的杜良终于有机会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六夫人,请问当时你和钱老爷‘休息’时,是什么姿势?”
“嗯?”
六夫人一愣,小脸瞬间羞红。
公孙智眉头皱了皱,暗骂了一声粗鄙。
婉宁郡主直勾勾的看着杜良,脸上露出厌恶之色。大厅中这么多人,他竟然毫无顾忌的问出这么恶俗的话,这样的人能做县令?
众男性也面露出鄙夷,一副羞与他为伍的样子。
什么情况?……看到众人的反应后,杜良很快意识到自己表达的似乎有些不妥,赶忙纠正道:
“大家误会了,我想问的是,当时钱老爷是不是在你上面,趴着的姿势?”
“粗鄙。”
“流氓。”
“不当人子!”
这一次,众人再也忍不住,纷纷冲着他咒骂起来。
“什么啊?”杜良被众人骂出了火气,猛地站起身呵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是为了破案。”
“哼,那我倒要问问,这对破案有什么帮助?”
早就看他不顺眼的公孙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羞辱机会,话音落下,众人也都看向他,等着他的解释。
杜良当仁不让的与他对视起来,冷冷的道:
“如果当时钱老爷是趴着的,那么凶手从后面攻击,伤口出在后脑和背上合情合理。但仵作验尸的结果却是致命一击在胸口,难道这不是疑点么?”
听了他的话,婉宁郡主呆滞片刻,脸上冰霜渐渐褪去。
众男性也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小子,有点东西!
“哼,钱老爷挣扎时跌落在地上,然后被凶手一击插入胸口,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公孙智反驳道。
杜良冷笑一声:“那是你的猜测,请不要来影响我的思路。”
话落,不理会满脸怒气的公孙智,杜良重新坐在椅子上开始沉思。
作为看过数百集‘柯南’的经验人士,他已经根据六夫人的描述在脑海里推演出了昨夜行凶的大致过程。
昨晚晚上七点左右,钱老爷在书房中查完账后,来到六夫人房中休息,结果看着满脸红晕(被炭火烤的)的柔弱娇妻,立马有了生理反应,随手将钱袋丢在茶桌上,便迫不及待的趴在六夫人身上做起了‘俯卧撑’。
或许这个时候,凶手已经藏在某个地方了,看着屋子里的香艳画面,再加上酒精发酵,立马脑子一热冲了进去,顺手拔掉桌子上的蜡烛,抓起烛台向正在做运动的钱老爷砸去。
六夫人被突如其来的景象吓晕,钱老爷被凶手重伤掉在地上。这时凶手将烛台尖刺插入钱老爷的胸口(此处有疑点),然后转身抓着桌子上的钱袋离开了……直到早上丫鬟来叫人时六夫人才醒来。
杜良抬手在鼻梁上推了推,没有推到眼镜,只好顺势摸了摸下巴。
要想查案,首先要搞清楚凶手行凶的动机是什么。
从刚才的描述来看,动机无非两点。一是求财,杀人越货;二是仇杀,顺手拿走了钱物。
可如果小偷求财,他完全可以趁着二人‘那什么’的时候拿着桌子上的钱袋悄悄离开,没必要冒风险把钱老爷杀死,这是画蛇添足的愚蠢行为。
而如果是仇杀的话,凶手身上会连一把刀都不带?还要用屋子里的烛台做凶器?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杜良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
他觉得这件事坏就坏在那口酒上,六夫人只是闻到酒味,无法确定凶手喝了多少。
是早有预谋,借酒壮胆。还是真的喝懵逼了,一时冲动杀人呢?
“那夫人早些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另一边,公孙智已经起身,习惯性的冲着杜良冷笑一声,然后带着几个捕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了。
小老弟有思路了?
杜良一愣,心中不免焦急起来。
“走吧,我们也先回去,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婉宁郡主冷冰冰的看了杜良一眼,带着郡守等人也离开了客厅,只剩下他和五个捕快以及六夫人还有等在门外的管家。
“大人,妾身也回去休息了。”
六夫人冲杜良施了一礼,随后被丫鬟搀扶着逃也似的离开了客厅,生怕再被这家伙问些难以启齿的问题。
“大……大人,咱们怎么办?”杜良身后,一名四十多岁的捕快忍不住问道。
“走吧。”
杜良也没什么好的思路,起身离开客厅,被管家带着向外走去。
就在他们路过花园时,突然听到隔壁偏院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比之前他们看到那些妾室假惺惺的啜泣声凄惨的太多。
杜良忍不住停下脚步,问道:“何人哭的这么凄凉?”
管家闻言苦笑一声:
“是老夫人,大人有所不知,老夫人就钱老爷一个独生子,而钱老爷又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最伤心莫过于她老人家了。”
“唉,至亲分离之痛啊。”
杜良叹了口气,不由的想起了杜先生,顿时悲从心来。
“带我去看看老人家吧,能安慰几句也是好的。”
“大人请!”
管家带着他们向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