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妹妹生得好俊气，我瞧见了也觉不能同妹妹相了。”

代新柔淡淡一笑，这举止言谈之间透露着属于大家闺秀的优雅与从容。

小青那黝黑的脸一低，这么当年被人一夸，她竟觉得也是这般的秀气了。

“哪里，还是姐姐得体大方一些。”小青又笑道。

代程明无心于这女儿家不痛不痒的谈话，只觉得女儿这般端庄，待在这里实在是委屈她了。

小青对这个新出现的新柔很有好感，说到底，谁不喜欢会说漂亮话的人？特别是一个气质优雅女子说自己也要她漂亮，小青便觉得自己提价了不少呢！

嘴角处勾起了微笑，代新柔对于这些村野丫头也是没有什么好感的。不过，倘若她还有可利用之处，那要另当别论了。

小青笑了笑，夫子的姑娘都向自己示好了，她只觉得自己瞬间高人一等，起码在这一刻，她和这些世家小姐也是一个地位的。

想着想着心里便美滋滋的，于是乎这行为举止之间也不禁开始矫揉造作起来了，为了博得夫子的欢心，小青大概也是要拼了。

她抬起了那张不算是很清秀的脸，甚至还有些小雀斑，天真的笑道：“夫子，您的姑娘可真好看，这暮雨姐姐生得极美，而这位姐姐也是不差分毫呢。”

代新柔：“妹妹说笑了，我怎么敢同姐姐相呢？姐姐那是国色天香，而我不过是她的陪衬罢了。”

以往别人拿自己和暮雨做较的时候，新柔总觉得心里有些窝火，不过……现在人已经死了，看她又能蹦哒出个什么劲来！

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像是一株艳得抹不开的曼莎珠华，妖媚之处自有风华。

一个死了的人，算是再如何美，那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蹦不起来的跳梁小丑罢了。

代新柔亭亭玉立的身姿如同仙女下凡，不染半点的尘埃。

小青含笑，道：“姐姐，你也是极美的呢。不过，我近来怎么没有看到暮雨姐姐呢？”

代程明一听到暮雨，心里泛冷气。原本，女儿的死去，是他心里的一个结，现如今又被人再次提起，他只能想起那软弱无能的自己了。

他低声道：“柔儿，你到底要如何？”

代新柔：“父亲当以为柔儿要如何？柔儿不过是想母亲了，要去看看她而已。”

代程明脑海里又是秦氏那姿态万千的样子，不过，大难临头的时候秦氏可是回了国公府的！

这夫妻俩，至今都未能有消息。那一纸和离书生生的将两人分开，只得隔着万水千山，从此再难相见。

女儿思念母亲，这本是常态。可是代程明有一种报复心理，那便是不让秦氏见到柔儿，这样一来，他也好报复一下她那狠心的决定。

不过，柔儿目光坚定，此次怕也是非去不可了，若说阻拦，他又有什么资格阻拦呢？

不一会儿，乔大夫便离开了。因为医馆外来了人，小青也被乔大夫拉走了，美曰其皿是帮忙。

其实，他不过是想支开了小青而已。看着这个傻乎乎的丫头，乔大夫于心不忍啊。高门里复杂得很，一个天真的村野丫头还是不随意冒险的好了。

代新柔眉眼弯弯，这女儿家的娇态尽显。

代程明但是有些怀疑了，柔儿这几日都去了哪里呢？

两人沉默了许久，鸟雀在不远处的瓦片鸣叫着春天，空气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芳香味，其实也是挺好闻的。

代程明最先打破了这沉默，道：“柔儿，你当真要去见母亲？可是你可有想过，你母亲如今已经同我和离了，你这般贸然前去岂不是破坏了她的计划？”

代新柔：“父亲，女儿心意已决。此次前来，不过是告知父亲一声罢了。”

听到了，是告知，而不是请求同意！代新柔话里有话，代程明有些无奈。女儿长大了，他怕是想管，也管不着了。

代程明叹了口气，瞬间老了不少，他喃喃自语道：“如此也罢，你便去吧，去了别再回来了！”

新柔也是欲言又止，不过这心底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代程明：“替我向你母亲问声好，只愿她今后重梳婵鬓，再许良人吧。”

代新柔有些恨其不争的感觉，她道：“父亲真以为母亲是那种绝情的人么？父亲也明明知道那纸和离书不过是国公府害怕被牵连所以才不得不出了此计让父亲同意的。父亲……母亲不是那种人。她陪你十几年了，这哪一年不是恪尽职守？”

代程明心里有些无奈，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还是想继续蒙蔽自己的心罢了。只有她绝情了，自己才不会心痛。也不会把痛失爱妻和仕途失意加起来让自己难受，他承认，自己的确很自私！

“柔儿，你别说了，父亲都懂的。”

“父亲，你若是真懂，又何必沦落成一介夫子？从前在父亲身边的都是高门贵族，现如今呢？父亲身边只有一个不入流的村野丫头，难道父亲心里真的不在意么？还是说，这里远离京都，隔绝尘世，所以父亲便觉得无所谓了？”

代新柔的一番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将代程明那颗早千疮百孔的心再次搅得血肉模糊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女儿面前应该是什么姿态了，从前，柔儿都是很崇拜自己的，现如今，她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了……心里的孤苦啊，让他失了些分寸了。

代新柔也深知，不能太逼迫他。毕竟，仕途失意实属常态啊。

不一会儿，天地间开始变得清明起来了。

太阳光洒在大地，这种动人心魄的美，让新柔心的阴霾一扫而光。

她一定要去见到母亲，只有母亲才能给她保护。如今父亲失了意，她只得投靠母亲了。

代程明：“柔儿，是我对不住你。”

代新柔：“母亲，你没有对不住我。倒是姐姐，我替她不值了，跟着父亲是受苦受累的开始，如今，连命都没了。难道，父亲心里真的没有一点怨恨么？弄得这般的妻离子散，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代程明摸了摸脑袋，有些尴尬，连他，大概也说不清楚，自己也给会失了皇帝的信任。五皇子，他是靠不住了。不过除了五皇子，他还能依靠谁呢？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冰冷的面孔，对了，世子爷啊！世子爷不是喜欢雨儿么？等他找到了雨儿，自己的好日子，大概也不远了啊！

到时候，他是万人敬仰的世子爷老丈人了，皇再如何忌惮自己，那只能是干着急了呀。

想到了这层，代程明突然觉得眼前光亮起来了。

新柔：“父亲，你可念过母亲？”

代程明稍稍有些发愣，他要怎么开口呢？若说想念过，那也是一瞬间的事情，若说没想过，又显得自己薄情了。心里很是为难，于是乎便只能是点点头了。

代新柔：“父亲，母亲也有自己的难处啊。谁知道，那日竟然会在祖母的阁楼里搜出官银呢！这要是有人送礼，谁有办法打开了一个一个的验货啊。父亲为官清廉，只是被人诬赖了而已。再说了，那日母亲也不在，她纵然是想同父亲一起面对，可是国公府的人，会愿意让她出来么？”

“说不定，母亲现在每日都是以泪洗脸呢！”

代程明只觉得心里更加愧疚了，秦氏跟着他的这些年也是做到了尽妻子的本分，现在呢，他却这般的责怪她，想想，那倒也是自己的不是了。

看到他懊悔的神色，代新柔眼里多了几分的笑意。

想必父亲还不知道那个消息，她何不顺势让父亲再次想起母亲的好来呢？那时候，她又是那高贵的名门之女了。

刚刚那个野丫头，还真是一枚好棋子啊。贪恋她父亲的美色？想都不用想了，一边待去吧。

代家，哪里是表面的这么简单呢？

既然说到了那次宴会，那不得不说起柳桂芳了。

代程明一拍脑袋，又道：“你祖母如何了？可还有事？醒了么？”

代新柔深吸了一口气，道：“父亲……你以为呢？祖母身体这样了，您却不管不问，现如今，怎么又记起祖母来了？”

心里自动忽略了代新柔的冷意，代程明又道：“也难为柔儿跟着父亲受苦了，这是父亲的不是。”

代新柔：“父亲，你永远是柔儿的好父亲。只是见到父亲有些颓废，柔儿心里不忍。”

代程明：“傻孩子，也你不嫌弃父亲了。”

代新柔：“父亲，柔儿深夜里都睡不着。见到父亲身边又有了桃花，柔儿真怕让有心人抢了父亲去。”

新柔的适当柔弱让她像只温柔的小兔子，她需要人来保护，代程明慈爱的看着这个出落得如同清新芙蓉般的女儿，心里甚是满意。

他笑道：“怎么会呢？柔儿在父亲心里才是最重要的呢！”

新柔也笑了笑，道：“真的么？父亲，柔儿真的是父亲的甜心么？”

代程明抱了抱她，又笑道：“当然是了，父亲的柔儿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