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天有时就像外星人，明知它存在却总是察觉不到，前两天燕江还闷热的很，一眨眼便要穿上好几层才能出门，仿佛直接进入了冬天一样。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再爱美的女生也终于是换上长裤，代表着每年为期四个月的赏腿时节已过，不禁令沈望大感可惜。

看着眼前依旧穿着那件旧衬衫的林晓草，沈望好奇道：“你不冷吗？”

“有，有一点。”

林晓草很诚实的轻轻点头。

“那怎么不穿件外套？”

“穿上就太热了。”

林晓草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补充道：“是羽绒服。”

“你就没有薄一点的外套吗？”沈望惊讶道。

“嗯。”林晓草红着脸解释：“那种衣服每年穿不了太长时间……浪费。”

沈望愣了一下，想到多少女生衣服买回来只穿一次，不由得有些心酸。

“等下找完毛老师我们去校门口给你买件衣服。”

“我不要。”

林晓草慌张的摆摆手，似乎是让她上刀山一样：“我，我不怕冷的。”

“这种钱不要省！”

沈望又拿出百试不爽的一招，故作生气道：“我上次不是帮你要回100块吗？先拿这个钱买衣服！”

“没，没有了。”

林晓草缩了缩头，有点害怕：“我给妈妈汇回去了。”

“……”

沈望语气一滞，继续问道：“你每个月都要给妈妈汇钱吗？汇多少？”

林晓草一五一十的回答：“每个月我打工能赚九百块，寄回家五百。”

原来如此，沈望终于明白为什么林晓草的日子过得这么艰难。

其实之前沈望就有些疑惑，因为按正常情况来讲，如果肯去勤工俭学，肯去做兼职，即便是普通学生也应该不会过的太艰苦。就比如说范超，家里虽然一样不给生活费，但他自己平时打一份工就足够正常的生活了。

而林晓草现在却要一边学习一边养活两个人，难怪什么都要省。

“我知道了。”

沈望随便应了一声，转过身闷声道：“那走吧，先去找毛老师。”

“喔喔。”

林晓草赶紧快步跟上，小脑袋里满是问号，不知道哪里又惹沈望不高兴了。

……

因为沈望提前打过电话，此时二人就直接来到了毛秀君的办公室。

敲门进入，毛秀君正坐在书桌前看书，见到两人进来便把老花镜摘下看了过来。

“毛老师，这就是我上次说过的林晓草。”

沈望笑嘻嘻的抢先介绍道：“她知道可以去蒲师姐那里帮忙后很高兴，非要来谢谢您。”

“谢我做什么，都是小蒲的主意……”

毛秀君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林晓草，洗的发白的衣服，没有任何修饰的脸庞，再加上紧张的表情后透露出的自卑，确实是典型的贫困生模样。

“晓草，你不用紧张，帮学生解决困难本来就是我们老师该做的。”

毛秀君尽量让语气温柔一点，而林晓草也终于鼓起勇气举起手中的塑料袋，结结巴巴道：

“毛，毛老师，这是给您的围巾。”

“围巾？”

毛秀君一头雾水，沈望见状赶紧帮着解释。

“那啥毛老师，最近天气不是一下子冷了嘛，小草就想给您织条围巾表示谢意，织了好几天呢，您就收着吧。”

毛秀君考虑到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拒绝反而更伤林晓草的心，便爽快的接过袋子：“行，那我就收下，谢谢晓草同学了。”

“是，是我要谢谢您。”

林晓草虽然紧张，但依旧努力看着毛秀君，眼神里满是真诚。

“不用谢。”

毛秀君笑着拉了拉林晓草的小手，瞥了眼沈望提着的包装袋，问道：“沈望，你不会也给我织了条围巾吧？”

“我哪有那本事。”

沈望悄悄把包装袋放到办公桌下：“就是几罐白茶，不上档次您凑合着喝。”

“乱花什么钱，拿回去！”

毛秀君脸一板便欲去拿纸袋，却被沈望眼疾手快摁住。

“别啊毛老师，您把这么好的实习机会推荐给我，我这只是一点心意而已，又不贵重。”

“再说我又不喝茶，拿回去也是放着占地方。”

“我爹说了，礼都送不出去的男人最没用…”

沈望东拉西扯一顿劝，不惜把沈父都搬了出来。

最后，也不知道毛秀君是不是受不了沈望的扯皮，终于是没再推脱。

见毛秀君收下茶叶，沈望松了口气：“毛老师，之前说想请您吃饭，您看要不就今天……”

“别来这套。”

毛秀君笑着摆了摆手：“你去华策实习的时候别给燕大文学系丢脸，就算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

沈望拍着胸脯保证：“那肯定不能！”

“行了。”

毛秀君不再搭理沈望，又看向一直拘谨站着的林晓草，温柔道：

“晓草，你蒲师姐人很好相处，你不用害怕，跟着好好学点东西，照看下孩子。”

“钱这方面她肯定不会亏待你，你也别不好意思，给你就拿着，听明白了吗？”

林晓草轻轻点头：“毛老师，我明白了。”

毛秀君又叮嘱了几句，沈望见事情办完便带着林晓草告辞离开了办公室。

“你等下要去哪里？”

出了文学院小楼，沈望问道。

“回宿舍。”

林晓草现在每次回答沈望的问题时都尽量说的详细一些：“今天是我值日，要打扫宿舍卫生的。”

“哦，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沈望继续问。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转换让林晓草有点懵，不过她还是如实说道：“蓝色。”

沈望点点头：“嗯，那你回宿舍吧，我有点事先走了。”

“噢噢，好。”

林晓草连忙点头答应，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从包里翻出一个塑料袋。

“这，这个给你……”

“这是？”

沈望接过后探头看了一眼，袋子里是一条深蓝色的围巾，密密的针脚排列有序，一看就很暖和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送围巾给男生是什么意思？”

“啊？”

林晓草懵懂的抬起头，很明显并不知道。

沈望也不多说，拿着塑料袋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回去自己上网查查。”

林晓草还在想送围巾的含义，反应过来时沈望已经走远了，便站在原地弱弱的回答了一句：“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