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师弟这一闭关，就在寒窟里待了六年。

修真界的时间不值钱，我俩作为天赋异禀型选手，在再次睁开眼时，就已经修至了筑基中阶。

我俩出关时，师尊和陌师兄就在寒窟的洞口等我们。

陌师兄笑盈盈的，看着很是欣慰，师尊呢，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好像我和师弟的表现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内。

“师尊，徒儿已修至筑基中阶了。”

我一脸乖巧地给师尊行礼汇报情况，一旁地师弟也跟在旁边如此说道。

“师傅，我也是！”

“师尊，徒儿以内的灵力更加丰沛了，此种感觉前所未有——”

“师傅，我也是！”

“师尊，我师弟是个笨蛋。”

“师傅，我也……”

师弟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成了复读机，及时止住了话头，陌师兄忍着笑说我们都知道，你们成长到了什么地步，我和师尊都知道。

我跟师弟互相做了个鬼脸，师尊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然后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茗儿，已是大姑娘了，以后就住松雪居西院，陌儿则去南院。”

我怔了怔，然后借着寒冰透亮的壁面照了照，才发觉自己长高了些，原来这几年自己身上的时间并没有停止，依然在慢慢发育。

师兄说过，筑基之后我们的外表年龄就会停止成长了，我现在是二十二岁的年纪，师弟则是十九岁，对这个修真世界来说，这个年纪筑基称得上天才中的天才了。

我和师弟出关，备受岁阳宗众人的瞩目，在众师兄弟姐妹的七嘴八舌中，我了解到在我和师弟闭关后的半年，淳子铭也被丢去修炼了，说是同样进展神速。

在这个世界，我人生的前十六年过得平凡乏味，在入宗门后，身边接二连三出现各类奇子天才之流，导致我现在对这个词的免疫度很高，若不是经常被一些小辈以仰望崇拜的目光注视，我尝尝会忘记自己现在也是这些天才中的一员。

虽然不能衣锦返乡，但我还是攒下了一些师尊给的零用钱，把金币银票连带些吃食果子类的东西一并打包收拾好，托下山外出的师兄师姐给收养我的阿公阿婆送去。

虽然师尊经常会十分随意地送我各种珠宝手串灵石装饰甚至于各类宝器神具，但俗话说的好财不外露，我也怕一股脑给阿公阿婆太多东西会让他们成为村中的众矢之的。

我只希望他们能安享晚年，后半辈子不要再这么操劳了。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当师兄师姐捧着原封未动的包裹面露难色地递还给我时，我还有没有反应过来，连他们的各种安慰劝抚声都没听进去。

最后还是师尊过来，让其他人出去后，给我留了个安静思考的时间。

“徒儿，往事已矣，他们是，寿终正寝。”

师尊不太会安慰人，但当他清冷的声音像落珠一样在空气中敲定最后一个音节时，我的眼泪无意识地流了出来。

阿公阿婆已经去世了。

在我闭关的第五年。

我并没有很大声地哭，只是安静地掉眼泪，我知道修真的人不应该对往事凡尘如此念念不忘，但想要达到那种境界十分困难。

果然我修行不足，资质尚浅。

我的眼泪很不值钱地啪嗒啪嗒掉，师尊一时缄口，似是想不出安慰的话，只能轻轻拍抚我的后背，一句一句地应对我的胡言乱语。

“师尊，我没有家人了……”

“还有我在。”

“师尊是师尊，呜…不一样的……”

“莫要难过，师尊可以照顾你。”

我揪紧的心脏在师尊一言一句中逐渐得到了缓解，师尊其实完全可以用灵力让我昏睡过去，或是让我忘却悲伤，但师尊只是任由我趴在他的膝上宣泄悲伤。

咸咸的眼泪流进来我的嘴里，让我意识到这不值钱的水珠估计也弄湿师尊的衣服了。

我想要起身，身体却不听使唤，渐渐地，我哭累了，眼皮渐渐招架不住，频频向周公递送暗号。

在我哭到睡着的前一秒，我感受到一双微凉的、平稳的手掌摸了摸我的脑袋，伴随师尊一声无奈的轻叹：

“原来，徒儿也并不好养。”

……

对不起师尊，趴在你腿上睡着的徒儿我，实在是个浑球。

我没有睡很久，大抵是心底的愧疚和羞耻感在作祟，话虽那么说，但是被师尊摸头的感觉实在不赖！

我很鄙夷如此贪恋美色的自己。

我照常修炼，跟师弟还有师兄过招，在他们看来，我应该是迅速恢复了。

“师姐，今天是不是没有吃饱饭，怎么力道软绵绵的，倒不如前些年了！”

师弟哂笑着躲过我的一击，我面无表情，下一式狠狠发力甩过去，震地师弟险些没握住剑柄。

“这样才对嘛！”

师弟运转灵力，笑着继续跟我过招。

自刚才那一式后，我越发专注，愈见发狠，没有一招留有余地，这样打了数回合后，我倒是感觉神心都轻快起来，身体越发灵活。

“这局是师妹赢了。”

最后一招落定，我的剑不偏不倚架在了师弟脖颈旁，东陌他跟个没事人似的，还在冲我笑。

我明白，师弟是想让我发泄一下，转换心情。

看在他今天还算乖巧的份儿上，我没再跟他打嘴仗，而是掏出本我自己编绘的中西结合改良故事话本，丢给他当课后读物。

这里面包含各国童话神话逸闻趣事的古文改编版，他要是能读完，一定可以获益不少，至少也可以开发脑洞，发散他的思维和想象力。

我对自己编出来的这个理由很满意。

“师妹，刚刚有人来找你呢，是不是老相好呀？”

我正坐在象牙白的凳椅上喝茶感悟人生，师兄就晃了进来，我完全没能感受到他进屋时的气息。

喜欢穿枫色衣裳的师兄怎么看怎么惹眼，我怎么就发现不了他呢？

我一边开小差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问师兄刚刚是谁来找我。

“哎呀，就是那个雷灵根的小子，叫什么小红小明来的那个。”

师兄虽然在笑，但我感觉他笑的不怀好意。

人家是叫淳子铭，才不是什么小红小明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