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师弟也从学宴回来了。
东陌他看见我受罚的样子后,先是困惑,后是惊讶,最后十分不讲义气地爆笑出声,把我好好嘲弄了一顿。
“师姐哈哈哈哈哈,我说你怎么一去不复返了,原来是忙着当门神呀~怎么样,肩膀还使得上力气不,要不要我去帮你求求情?”
我纯当他在放屁,只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柳兄走后,那边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我就趁早回来咯。”
想想也是,念及我离开的匆忙,还没来得及跟落葵搭上话,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师弟斜觑我一样,嗤道:“怎么了,没来得及跟你老家的相好多说几句话,觉得遗憾?”
我满脸问号,这小子突然说什么呢?
“什么相……喔,你是说子铭?”
“子铭子铭的,叫的真热切……我不管你了,我去给凌冬喂点吃的。”
东陌师弟越说声音越小,闹别扭似得看也不看我直接走开了。
“你小子突然搞什么飞机……喂,帮我给白敛也喂点!”
也不知道师弟听没听见我说话,我一嗓子喊完感觉有些气虚,便哼哼哧哧地继续卖力挑寒冰。
这期间我寻思着,师弟他跟子铭是不是又有矛盾了,这俩人果然天生八字不合吧?
我就这么想着想着,一夜便过去了。
待天一亮,我撂下担子便冲回了自己房间,把正在窗边忧郁望天的白敛吓得毛都炸开了。
“小狐崽子,过来老实坐好!”
我用力一拍身旁的圆形桌几,命令白敛跳上来。
白敛全无往日那般神气的样子,柔柔弱弱地踮着爪子走过来,然后纵身轻巧地跃上案几,开始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师尊给我受罚用的寒冰都是额外加了诀的,那重量简直不要太酸爽。
不管是为了日后着想,还是为了我现在酸痛到脱力的双臂,现在我也得好好教育一下白敛才行!
“白敛,昨日为什么不听话,偏偏要跑去学宴?”
“嗷…嗷呜!”
“不要假叫唤,我知道你通人语!”
“呜……”
白敛犹豫了一下子,然后耸动一下狐狸耳尖,直接通过灵力跟我的识海对话。
“对不起,主人……敛儿知错了。”
白敛的声音清清脆脆,接近人类八九岁左右的幼童。其实按照灵兽的年纪来看,它也只是个刚刚通了智没多久的小崽子罢了。
念及此,我刚刚才酝酿起的怒火登时消了一半。
我一面在心里鄙夷自己,一面装着样子继续厉声道:“所以,之前不是保证的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化作人形跑来了?”
“那是,那是因为……敛儿想多陪着您!”
“学宴不过一日功夫,就如此心急吗?”
“可是,那个臭虎主也跟在主人旁边,敛儿不放心嘛!”
白敛说着,急得用爪子挠了下空气。
“臭……虎主?你是说……东陌师弟?”
我捏住白敛挥到半空的爪子,一边趁机捏肉垫,一边继续发问。
“就是他,那家伙给我的感觉不太好,我担心主人!”
白敛老老实实地让我捏肉垫,眼神十分坚定。
“……”
这下倒是让我更加迷惘了,白敛与我有契约在身,我能感受到它说的话都出自于真心……可是师弟?师弟虽然身世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几年相处下来没觉得他有哪里不对劲。
“总之,敛儿你日后要好好听话,就像师尊说的,不可生事。”
“嗷嗯~”
白敛点点头,亲昵地用湿润的鼻尖蹭了蹭我的指腹。
“等数年后,主人我修为大成之日,就在这岁阳宗专门造个宅子,敛儿你呢,就跟着我整天吃香喝辣,看云赏花,什么烦心事都不想!”
我笑了笑,把这白团子揽进了怀里,煦声道:
“到了那个时候,敛儿你应该也长成了漂亮的大狐狸,哪里还有人敢惹我们!嘿嘿。”
“嗷呜嗷!”
我揣着白敛狠揉一顿,气算是全消了。
如此没有威严的主人,我怕是岁阳宗独一份。
之后我又过了几天静心修身,读书练武挨打的日子,便又挑了个当口旧事重提,跟师尊说自己想下山历练一番。
“徒儿,就如此想下山么?”
师尊细长白皙的手指夹在两页书之间,迟迟没有翻到下一页。
我见师尊没有立刻拒绝,便知此事有戏,忙迭声道:
“师尊,徒儿日日待在松雪居,每日只与东陌师弟和念情师兄为对手,日子久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本事几何,有多少能耐。此番下山只是想略试身手,待徒儿游有所获,便即刻回峰!”
师尊美目半敛,唇角微抿,似是犹有顾虑。
我趁热打铁,继续道:
“师尊,前几日学宴之上,徒儿方知除我之外的同辈弟子,皆已下山游历过,在此事上,徒儿已然落后他人。我既是师尊的弟子,那就要事事做到最好,所以现……”
“行了。”
我慷慨激昂的演讲还没讲完,师尊便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阖上了书本。
“师尊?那就是说?!”
我双眼放光,恨不得趴在师尊膝头仰望他。
“嗯,既然你已决意如此,我也不再阻拦。切记,十五日内必归。”
“好的师尊!没问题师尊!师尊万岁!!”
管它什么十五日多少日,能让师尊松口我就已经感天谢地了!
“师尊辛苦了,师尊累不累,徒儿给您揉揉肩膀捶捶腿~”
我满脸堆笑十分狗腿地凑近了师尊,后者则回以我无奈的一瞥。
“行了,莫贫。快去准备吧。”
“得令!”
我先给师尊新沏了壶茶,再把茶水盛进杯盏里细细吹温,小心放到了师尊手边,这才行礼告退。
“对了,师弟和白敛……”
临出门,我又想起来一件事,便扶着门槛回头。
这一回头,便看见师尊姿态闲雅地轻呷茶水,嘴角浮现出了几丝……堪称温和的笑意。
不是我眼花了吧?
我揉揉眼睛再去看,师尊却已然恢复了往日神姿。
他好似知道我想问什么,便道:“白敛照旧留在这里,东陌可与你同行。”
说完,师尊轻轻一摆袖,我眼前一白,像是被白纱幔帘遮挡了视线。
待我再回过神来,人就已经在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