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皇子开始端起了兄长架子。

“哪里哪里，要不是托了兄长的福，我又如何能有今日之风呢？”

东陌笑呵呵地又呷了口茶，既不给东子琛行礼，也不给他让座，就让对方这么尴尬无比进退两难地站在门口。

照东陌师弟的脾性来看，这俩人结下的恐怕还是个大梁子。

“皇弟现在真是不同于往日了，这说的话，为兄怎么都听不懂呢？”

“是了，皇兄一届凡夫俗子，确实难以理解仙家的话，我可以理解。”

“……”

东陌师弟完全没给对方台阶下，就在俩人僵持不下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

这剧情怎么有点耳熟？

不过这次来的人就不是家丁那么简单了。

一群整齐划一穿着玄色纹银曳撒的人齐齐站定在“霞云淙”外，跟还没找到机会进屋的二皇子大眼瞪小眼。

这群人穿着气度均不凡，看着像是宫廷侍卫。领头的是一身高体壮的深肤男子，他先是对着东子琛行一礼，道句“二殿下”，然后即刻转头看向屋内还悠哉坐着的东陌师弟，让身后的人一齐跪下行礼，喊道：“给六殿下请安，请六殿下回宫。”

跟东陌师弟说的一样，这不，兄弟互相阴阳嘲讽的戏码还没唱完，这仙晏台里的眼线就已经通知到位了。

我看了看东陌师弟，对方朝我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便跟着这群人下了楼，坐上了宽敞的轿子，前往皇宫。

当然，后面还跟着个二皇子。

我习惯了御剑，倒是好久没坐过轿子了，动作又慢，还有些颠。

我怕有人偷听，特地心音传声给师弟，问他：“你跟那二皇子有什么仇怨？”

东陌师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是早已料到我会询问。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不想破坏师姐你的心情，时机一到我定会告诉你，现在你只需要明白……”

师弟那向来开朗明亮的眸子一瞬有些黯然。

“他身上背着命债，直到他死，我也不会原谅他。”

我霎时缄口。

我也不是没想过最坏的情况，但没想到……这种剧情真的发生在了我身边。

我忍住不去胡乱猜测，这毕竟是师弟的隐私，这若是师弟的伤疤，我不愿逼他揭开来只为向我坦白。

在他需要人倾听时，我自会陪在他身旁。

酒楼离皇宫不是很远，车队快马加鞭地行进，我们很快就到了地方。

从皇宫正门进入，我好奇地用手指勾起车帘一角，想看看这个世界的皇宫是如何气派。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们——包括帝王在内，皆推崇尊尚仙道，所以这皇宫的琼楼玉宇，勾檐翘角，亦喜欢用白玉或银饰修葺装点，倒是有几分神霄绛阙的仙气出尘之感。

“师弟，我们今晚就住在这皇宫里？”

我放下车帘，跟一旁在闭目养神的东陌搭话。

这小子，眼下回了自己家，倒是跟没事人一样。

“我吩咐了他们，马车会直接带我们到我当初的寝殿，那里面房间多，师姐你一会儿自己挑一个住就好。”

“你这么多年没回来，寝殿还有人打扫？”

“毕竟我是这几代皇子里唯一一个真正入了仙家宗门的，就算是为了表达对岁阳宗的尊敬，他们也不敢懈怠。”

“那师弟你真的蛮厉害的。”

我只是顺口那么一说，东陌闻言却慢慢睁开了眼睛，又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寒毛倒竖。

“……你干嘛又用这种眼神瞅我，想打架？”

“唉，只是在心里感叹师姐你的傻……”

“我又怎么傻了！”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皇室中人总是与仙道无缘么？”

我刚想下意识回句“不知道”，却突然福至心灵，回想起我还没出岁安村时，曾经听阿婆曾经为哄我睡觉，讲过的一个小故事。

这故事就是关于皇帝和神仙的，我还记得大概内容是在说，曾经有个皇帝，他哪儿哪儿都好，偏偏渴望长生，一度沉迷于求仙问道，但总是事与愿违。

天上的仙人看不下去，便托梦于他，劝他专注治理国事，若百姓幸福，仙人便会赐福给他的后代，让他后辈的子子孙孙都能享受神仙的庇护。

多好的事啊，但这皇帝偏不，他说子子孙孙的事与他何干？他只想自己长生。

久而久之，皇帝渐渐走火入魔，用越来越极端的方法追求仙道，害死了不少百姓。皇帝的举动终于彻底激怒了仙人，于是仙人放了狠话，说不仅他一人无缘于仙道，只要这王朝不灭，他后世的子孙也都会同他一样，终生无法入道。

皇帝梦醒后，疯傻了三日，最后沉静下来，幡然醒悟，开始励精图治，专心治理国家。

故事的结尾则是皆大欢喜，皇帝寿终正寝，百姓生活富足，要说最不幸的，就是那被仙人“命定”了无法入仙道的皇族后人。

当时我听完故事，两眼睁得老大，心想这是纯粹虚构的寓言故事，还是被民间百姓添油加醋改编国的真实历史？

当时阿婆看故事讲完了我还没睡着，便趁机开始教育我：“茗茗，做人最紧要知足。”

当时的我深以为然，赶紧闭上眼睛装睡了。

这故事我后来还与子铭提到过，没想到对方也听过这个故事。

“茗，这确实是帝州皇族曾经的历史，只是这故事年代久远，又经众人口舌，可能被稍许改编过。”

小时候的子铭脸上还带点婴儿肥，看着十分可爱。

我一边忍着蠢蠢欲动想戳脸的爪，一边点了点头。

毕竟是小孩子，我俩很快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笑闹着跑去后山摘花玩儿了。

这故事被我遗忘的彻底，却在今时今刻突然清晰地在脑中浮现出来。

我思索片刻，问师弟是否与这个故事有关。

“恩，这个故事确实是起因，虽然与历史上的真实情况有所出入……但也可以作为参考。”师弟看上去不知为何像是松了口气。

我刚想问他怎么这个反应，东陌下一句话就把我惊得心脏停跳了一瞬。

“幸好师姐你知道……往日我感觉你欠缺许多常识，与周围格格不入，倒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