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傻小子,你要作甚去啊?!可不能出军营,虽然咱们区区伙头兵,但非军令也不能出军营的。”
“哎呀,亲阿娘呀,傻小子!傻小子哎!!这样是要被当作逃兵,当场格杀的。小祖宗到底有啥急事哦?!”王胖急得想捶胸跺脚,这哪儿是留的勤杂小兵啊,这是留的活祖宗。
郎宇却顿住了往外冲的脚步,他不能就这样回去见罗阿姐和小东西。
转身,赤红着双目,怒问王胖:“这军中并不止一位将军,总不见得都跟苏凯交好,都是他的从官吧?”
王胖被他直呼苏凯其名的愤恨劲儿给吓住了,回答的话却不受控制地从嘴里蹦出来“左营项将军,一向与苏将军不和,认为他虚伪,出一人风头,抢了其他将军的功劳。”
突地回过神来自己说了什么,“哎呦,这张嘴哦。”王胖忙是抽了自己一下嘴巴子,却见郎宇闷着头,直往左营去了。
“哎?!你......”
。。。。。。
“阿娘,你别担心了。郎宇舅舅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苏云雀依偎在阿娘的怀中,见阿娘又是感伤地叹气,忍不住安慰起她来。
“阿娘知道,只是他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况且军中兵士众多,他怎么可能找得到你爹爹。都是阿娘不好,不知道那孩子心中思虑,反和他说了不少你阿爹的事。”
“军中不比平常,饥寒之苦倒是轻的,就怕有性命危险,哎~那孩子”
苏云雀捏紧了手指,心中默默地想到:不会的,那可是前世傲然的“狼将军”,不会有危险的。。。应该吧。。。瞧,连她自己,都不敢确定了。
只恨自己年岁太小,很多事情和发展,并不能完全加以控制。
再等等,且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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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说不清楚是第几次拼杀了,郎宇有些麻木,雨水带着血水,冷漠地溅在身上,脸上,甚至有几滴流进了嘴巴里。
南国守城士兵尸体,已经在他周围倒了一圈,郎宇感觉他们也是麻木的,像是不想要活了一样一茬一茬的往这儿冲。
第一次杀人时,手尚且会抖,后来。。。他就麻木了。那种麻木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在劈柴时一样,说起来,真是残忍,不是吗?
至于爹说的,什么英雄,什么壮志,呵~一切真到眼前时,到底是不一样的。
这一波的冲刺,死了不少士兵。南国士兵死的更多。
清点战场,郎宇并不想参与,他一身血淋淋的往回走,周围的士兵在他经过,俱是退了退。
杀敌跟劈柴一样利落的一刀一个,人家刀子往身上招呼,眼睛眨也不眨,也不避让的人,不管是敌人,还是队友,俱是害怕的。
郎宇没有不适应,只冷漠的走着,这一切都是自己要求的,不是吗?
“哈哈哈,郎小将,果然是一员猛将。”阵后队伍里,走出一个络腮胡金刀将军,很是熟稔地阔步走来,揽住了郎宇的肩膀。
郎宇不作声地皱皱眉,他并不习惯如此,可偏偏他身边尽是像王胖,项天这样的“热情”、熟稔的人,“项将军怎么来了?”
“郎小弟,说了多少次,叫我项大哥嘛。”项天为人很是豪爽,最是敬佩有本事的人。当初郎宇找上他的时候,他心里还对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很是不屑。
又不是玩过家家。可是耐不住倔强的小子,天天不要命不怕死的跟着他,甚至茅厕。。。
忘了后来是如何同意他上战场的,也许是他那个不甘心,愤懑的眼神。
项天也是贫苦孩子出生,要不是凭着一股愤懑劲,也不会到如今地位。所以,他很是瞧不上那些“权贵出生,来这镀金”的“娇孩子”,比如那个苏凯。
苏凯刚来时,也是项天手下的小将,虽然欣赏他的野心,但却也看不上他的为人和性格,说什么都是弯弯道道的。
想来是对项天老是压着他不满,转而投入了肖老贼的右营下。那肖老贼不说也罢。
不过果然是蛇鼠一窝,最后不是“不经意”暴露了嘛,那苏凯也是个来“镀金”的“娇孩子”。
想到这儿,项天吐了一口唾沫,提起那些蛇鼠就晦气,看了看被自己揽住的郎宇,还是郎小将看着顺眼。
“郎小弟啊,这连日来的战事,颇为辛苦吧?今日杀了不少南国贼子,想来最近几天,他们又要当乌龟闭门不出了。”
“听说郎小弟,家就住在不远的边城,不知家中是否还有家眷啊?”
“寡姐,小侄女。”郎宇倒也不隐瞒项天。
“哦?那应该家中挺困难,不若放你几日休息,会家中看看?也可以调节下心情,你。。。”
项天还未说完,就见揽着的手臂落了空,郎宇脚步一转,也不回营帐了。
“郎小弟,你这是去哪儿?”
“回家。”郎宇闷闷的蹦出两字。
“......”
边城外的小溪,还是那么清澈。
郎宇想了想,停住了回去的步伐,走到了溪边。不过两月时光,自己却有些沧桑了。身上脸上俱是干涸的血迹和污迹。
想了想,蹲下身子,掏了一捧水,就洗了起来。见衣服上也是满满血污,索性跳入河中,连衣服带人一起洗了。
总不能这副样子,去见长眠地下的阿爹。还有罗阿姐和小东西。
拿着走之前,项将军硬塞的碎银,买了把香,给自己长眠地下的阿爹上了坟。
倒不再像以前一样,喜欢在阿爹坟前,说自己的事,这次就只是站了一会,便走了。
他有更要紧的事,要找阿姐说。
走到玉萝小院的时候,身上的衣物和头发都已大干。
郎宇刚想敲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阿姐看到他,明显愣了一下,却也只是问:“回来啦?饿了吗?”
郎宇恍惚一下,跟着进了门,“不饿,阿姐。”
苏云雀正在完成阿娘教的“任务”,练字。这对她来说,艰难得很,因为别的可以轻松伪装,但是笔迹,笔力这种事,一不留神,就会显出“20年的岁月记忆”。
阿娘这会子是跟她说了,要出门采买些家用的。她也希望阿娘出门后,想个法子,把“练字”给糊弄过去。
却没想到了,刚听到阿娘打开门的声音,又听到了走回来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是小舅舅回来了。
看着郎宇明显复杂的神情和闪躲悲伤愤恨的眼神,她就明白了。
她想,终于到了那一刻了。
走好这接下来关键的每一步,才能保住她们母女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