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翕湛到达片场的时候，许欢颜已经化好妆了。

丁小可守在许欢颜的身旁，脸上满是担忧。

已经半个小时了。

她的欢颜姐就这么呆呆地在躺椅上坐了半个小时，既不动弹，也不说话。

这和以往那个总是拿着剧本钻研的许欢颜简直是判若两人。

“欢颜姐，你没事儿吧？”丁小可伸出手，在许欢颜的眼前晃了两下。

许欢颜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怎么了？”许欢颜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意。

丁小可抿了抿唇。

其实也没怎么。

她只是担心欢颜姐被人夺舍了！

不过，这样的话，她自然是不会当面告诉许欢颜的。

“那个……”丁小可的眼睛转了两下，顺手指了指迎面而来的陆翕湛，“陆羽来了。欢颜姐，你要不要和他对对戏？”

许欢颜顺着丁小可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恰逢陆翕湛也在看着许欢颜。

四目相对，陆翕湛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许欢颜便已经挪开了目光。

脸上，一片木然，

陆翕湛皱了皱眉。

迟钝如他，却也看出小丫头似是在生自己的气。

这也怪他。

这些天一直埋头于文件之中，倒是忽略了这个随时都可能炸毛的小丫头。

可想到这丫头也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到不快，他又忍不住勾了勾唇，眼里，漾开了一缕笑意。

他本想和许欢颜解释一下，可为着他的伤势，剧组的进度已经拖了太久。

是以他刚到片场，就被化妆师拖进了化妆间。

化好妆后，顾飞便直接开了机。

今天要演的这场戏，其实是整部电影的高潮部分。

男主步归云已经攻上了帝京，在城墙外和男配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这是关于镇北王府的家眷去留的争论，更是针对救一人还是救众生的争论。

“三、二、一。Action。”

伴随着顾飞的一声令下，所有演员立刻进入状态。

最后一名亲卫终于在步归云的身边倒下，而步归云也已经杀进了皇城。

此刻，浑身伤痕的步归云在漫长的石阶上走着。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伴随着滴落的鲜血，步归云的眼里忽然闪过一抹恍惚。

镜头拉长。那原本辉煌熊伟的宫殿，现在，竟只剩下空旷和肃杀。

“步归云！如今尔犯下滔天大罪，竟还敢站在这大殿之上，你可知罪？！”

镜头转到了温如谦的脸上。

此刻，他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庞上竟也带了几分沧桑。

步归云好似没有听见温如谦的诘问。

他只是定定地看了温如谦很久、很久。

“是你。”他忽然开口。

语气里，是不容反驳的肯定。

城墙上的文武百官一脸茫然。

他们听不懂步归云的话。

可温如谦却又上前一步，迎上了步归云凌厉的眼神。

“没错。是我。”他正义凛然。

步归云沉默了。

半晌，他才终于艰难地问了出来。

“为何？”

“为何？”温如谦冷笑一声，“你真的不知为何？”

步归云没有回答，只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温如谦，固执得想要一个答案。

“好，我告诉你，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温如谦再次开口，“自胡羌大举进犯中原以来，我朝自是奋起反击，这十余年来，为了将防线控制在祁燕山一带，我朝耗费了多少热血男儿，阵亡了多少忠义将士？这些，赫赫有名的男主将军想必是再清楚不过了吧？”

男主静静地看着温如谦，没有说话。

温如谦同样也没有等待回答，接着说了下去。

“这些你都可以看到，但是后方国土上的人民呢？战争的胜利除了你们的血与刀以外，剩下的可都是**裸的粮食和白银！为了让你们在前方吃饱了有力气作战，一户普通的人家要多交纳三成的年收成，那些贫瘠地方的人们甚至收成还不如税！”

温如谦越说越激动。

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惨状似乎深深映在他的眼中，此刻，他无比坚定。

“我们不比胡羌，他们自穷山恶水之中走来，多的是忍耐力。况且现在胡羌人同意了议和，难道你要我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停战之机，让我朝的人民也变得如他们那般水深火热吗？和平即大义！步归云，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大义！”

温如谦掷地有声。

话毕，朝野上下一片沸腾。

“和平即大义！”

“和平即大义！”

“步归云，你还不束手就擒！”

步归云没有理会文武百官的喧哗，只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

“那么，代价呢？”

温如谦并不慌张，仿佛料到了步归云的问题一般，徐徐道来。

“当然，胡羌人数年征战，所为的也不过是我朝丰沛物产，给了黄河以北的大片荒地，换他们两处马场，那里人丁稀少，收成一直不好，况且黄河连年水患，那帮蛮夷不懂治水之术，恐怕到时候还会入不敷出，朝堂一致决定，此割地之举并无亏损，更谈不上屈辱。”

说到这里，温如谦露出一丝笑容。

“所以，你就要把镇北王府的女眷当做俘虏，献给胡羌？”步归云的语气里带了明显的怒意。

而温如谦的目光中也闪过了一抹复杂。

镜头，再次推到了夏燕莱的脸上。

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可和之前相比，却多了几分憔悴。

眸光中，早已不见了从前的娇俏和狡黠，取而代之的，是化也化不开的淡漠。

那如同死水般的目光，似是在告诉众人，她早已将生死看淡。

只是，当她看见步归云的时候，眸光却忽然闪动了一下。

“步归云，我知道你不忍夏小姐远嫁。可她既为我朝子民，便该我朝效命！”

“荒唐！”

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另大殿之上的众大臣们都吓了一跳。

步归云额头青筋暴起，怒视着眼前的一切，尽头处是那看不清脸孔也沉默不语的皇帝。

他飞身而上，穿过箭雨，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立在了大殿之上。

皇帝，早已受困于他的剑刃之下。

“步归云，你想做什么？”温如谦惊呼一声。

步归云却已经恢复了淡然。

“我今天就告诉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代价！”

……

“咔！”

顾飞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

紧接着，掌声便如洪水一般，充斥着整个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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