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汤送上来的时候,青梧堂响起一阵喧哗,夹杂着少年的嘻笑喊话声,青春的气息掀动着片片梧叶。
青梧堂下课了。
“桐心!桐心!”一个少年在门外喊着疾走进来。
谁这么放肆?张果儿侧目看去,好一个美少年!
身材顷长,腰细如竹身着银白绡缎麒麟在望洒金皂边长蟒袍,腰束宽幅彤金对凤相凝双层封。面色白皙,明眸皓齿头戴金丝攒珠鸿运当头金抹额,项罩赤金翡翠吉祥如意满月圈。行走如风,站立若竹腰系宝相连比目双鱼脂玉佩,手执雪玉象骨烟纱描金公子扇。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气如香霭阵阵,气度同日出苍海。
美少年步履叮当而过,长阳长寿看呆了!长阳捧着姜汤碗,连汤也忘了喝。
“今日堂试,桐仪又得了第一名!桐心,让他请客!这次非让他请客不可了!”美少年一同跟进来的一个少年大喊道。
“兼玉,你少来编派我!你等倒是饱了口福,我却落个得意忘形不知收敛的骂名。我可不干!”被唤作桐仪的美少年笑着,挥袖一拂,将谨身立于一侧的长阳手中的汤碗咚地一声拂翻在地。
“啊!”长阳一声低敛而兴奋的喊。
裴桐仪转头看来,连声致歉,并躬身把碗从地上捡起来。
又一个少年跨步进来,指着裴桐仪大笑道:“明明心里早已忘形,却还要装着一幅道貌岸然!你看,漏傲了吧?把人家的汤碗都掀翻了!”
被唤作兼玉的少年也大笑起来:“从来只闻洞房花烛夜掀姑娘盖头,没听说过掀人家汤碗的!你这一着,算个什么意思?哈哈哈”
兼玉这一喊,本是开个青春少年间的小玩笑,不想长阳却素脸胀得绯红,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裴桐仪将捡起来的碗递到长阳手里,长阳竟怔怔地看着他,不晓得伸手了。
“这位小姐,是怪我掀了你的汤吗?着实是我过于鲁莽,我这就着人重新换汤来。羽书,羽书
“这小子!定是又找青茗那丫头玩儿去了!十一二岁的小子了,还老爱往脂粉堆里钻,看我不好生教训教训他”
他看见另一个小厮从门外路过,一时又想不起小厮的名字,伸长手喊:“诶,那个谁,过来一下!”
“那个谁”不知道裴桐仪在叫他,充耳不闻走跑过去了。裴桐仪急得跺脚,就要出去找人。
“不必了!我的给她吧。”一只汤碗出现在裴桐仪面前。
裴桐仪转头,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婷婷地站在面前,手里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少女模样清秀莞俊,特别是那一双眼睛,透着一股英气。身着一袭粗布衣裙,更是质朴可人。
呵,好俊朗的女孩子!
常见的女孩子,金玉其外或温婉内秀或扭扭捏捏,都让人觉得窒息,从来不见有如此大气自然的女孩子,让人觉得神清目爽。
“那就有劳这位小姐了!”裴桐仪接过碗,又回头看了女孩子一眼,送到长阳面前:“趁热喝吧。不然伤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一向备受凌辱的长阳,心头一热,差点儿哭出来。
人生若得一人,如此呵护,夫复何求?
长阳接过碗,低头乖乖喝起来。热泪汩汩,滴进汤里。长阳怕裴桐仪看见自己的泪水,转过身去。
“以前,并不曾见得小姐在此上学。是新来的么?请问小姐芳名?”
长阳心中一震,抬头,转身,张口俗答。
裴桐仪是在问张果儿!
长阳喉头一哽,继续低头喝汤,一缕妒意生上心头。
明明打翻的是我的碗,她不过是借裴家的汤做了个人情,就把他的心思给抓过去了!
“这是岭下吉旦王家最小的乐安公主。今日才来,今后,我们便是同窗了!”
这是裴桐心温婉的声音。
“原来,你便是吉旦王家的公主?”宋兼玉走过来。
“乐安公主,这是我家兄长裴桐仪,这是我表兄宋兼玉。”
“还有我呐!”跟在最后的男孩子走过来。
“就数你最爱凑热闹!哪里都少不了你的份!”裴桐仪笑道。“这是我堂兄,裴桐谨。”
“平日里,最不谨慎的便是他!”宋兼玉笑道。
显然三个少年关系很好,一向玩笑惯了,裴桐谨并不介意宋兼玉的洗刷,对张果儿道:“早听得吉旦王家几位公主容颜俊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是吉旦王家二公主,名唤长阳。”
众人一愣。
长阳手里捧着汤碗,刚刚捋过的头发极不自然地贴在额头上,如同一条黑色的小蚯蚓,但这丝毫不影响她抬高下巴,一示公主容颜仪度的信心。
一向胆小倒霉的长阳,今天
“哦?你就是吉旦王家的二公主?”这一次,裴桐仪是和长阳说话。
“不像么?”
“嗯?像,像,十分像!”裴桐仪又看了看张果儿。
姐妹俩长得并不十分像裴桐仪暗想。雨水淋不坏她们的容颜,两位公主都长得十分可人,可仿佛乐安看起来,更让人心旷神怡。
“对了,我还有两个姐姐在那边。”张果儿忙召唤长宁长寿。
在一旁小口喝汤的长宁长寿见张果儿召唤,放下汤碗,慎步过来。
“这是我大姐,长宁,这是我三姐,长寿。”
长宁长寿上前施礼,又与裴桐心浅浅一笑。
“诶,乐安,她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长字,如何单单你没有?”裴桐仪问道。
“真真是改不了!才第一次相见,便直呼其名,叫乐安公主!”裴桐心强调公主二字。
“这不是同窗了么?同窗之情岂可与世俗交往相比!”
“就叫乐安吧,挺好的。”
“你看你看,人家都不介意大姐长宁,三姐长寿你叫什么?长”裴桐仪指着长阳问道。
长阳咽了咽唾沫,轻言道:“长阳。”湿漉漉的粗布衣袖下,长阳捧着汤碗的十指,紧紧地抠着碗沿
谢兰香和汪若芸从门外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