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之上的队伍有条不紊,一个个病人被送入马车之中,接着就是一个个活蹦乱跳的正常人被送出。
那些贵族之人的探子们观望之后,将街道上“神医”与锦衣卫交锋的消息传回,贵族们沉思了一下,咬咬牙,决定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于是带上了家里的人乔装打扮,换上了百姓的服饰来到了街道上面,乖乖的加入了那长龙一般的排队人群之中。
所以当那帝王真的带着病体,脸色阴沉的来到街道之上时,看到的便是那长长的队伍,队伍里面不仅夹杂着自己的百姓,也有着自己的臣子。
帝王沉默着,锦衣卫上来请示,是否要将百姓进行驱散,帝王本想要点头,但是在下一秒,他对上了黎玲的眼神。
讥讽的,带着淡淡的,来自上位者的警告。
帝王的瞳孔紧缩,本来要发出的命令在这一道眼神之中停止,他的手藏在衣袖之下,捏成了拳头,牙关颤抖着,神色惊恐,仿佛面前站着的是某个怪物一般。
虽然他的面前站着的,确实是一个“怪物”。
为什么千年前的开国皇帝,没有好好的躺在皇陵里面,而是回到了她最好的年华,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已经是非人类的程度了,难怪,难怪会这样,以开国皇帝那神鬼莫测的手段,那些折损的大量死士,也算得上是情有所原了。
能够死在开国皇帝的手上,甚至可以称之为是他们的荣誉了。
想到这里,帝王就彻底歇了那些不好的心思,带着自己的那些孩子,乖乖的排在了队伍之中。
神医们的动作很快,再加上臣子们会下意识的给皇帝让出位子的原因,皇帝很快就来到了马车的跟前,他掀开帘子上了马车,却在看到那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时,彻底震惊。
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帝王呆愣在了那里,眼神定格在了姬瑶的身上,当初在剿灭姬家的时候,就是他亲自带兵去的,他自然也记得这个逃出来的女人,这些年来,对这个女人的追杀从未停止,但在十多年前,就彻底失去了这个女人的所有消息。
现在这个女人正顶着神医的身份,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自己已经从当年的意气风发,到了现在的半头的银发,而这个女人的面容,跟当初逃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改变。
“瑶姨,”有少女的声音在马车之中响起,“怎么了吗?”
帝王顺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对上的是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少女看着他的表情,就像是看着一件已经坏掉的,正在等待着修理的物件。
“瑶姨跟这个人有过节吗?”少女擦去手上器皿的血迹,歪头,眼睛澄澈,说出的话却是毫不留情,“如果瑶姨不不开心的话,这个人我们就干脆不管了吧。”
这个女孩子,应该就是女人逃走的时候所抱走的婴儿,现在已经长到了十八九岁,看人的眼神,跟当初那些姬家人的眼神是一样的。
帝王突然想起了当初藏在密室里面的,被自己撕碎的那一份祖训。
善待姬姓之人,除非在不可避免的情况之下,不可与之为敌
原来是这个意思。
帝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以己度人,他并不认为被自己追杀了那么多年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死敌的家伙会来救自己,对方能够做到的的最大的仁慈,大概就是让自己能够死的不那么的痛苦吧。
但是姬瑶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惊在了原地。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小小姐。”姬瑶的眼神在帝王的身上轻飘飘的略过,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一般,“继续工作吧,小小姐。”
“之后要修的人,还有很多,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知道了。”少女手中拿着绝对不是属于医师的器皿,向着帝王走来。
在失去意识之前,帝王突然想起了姬家人曾经行走于世的身份。
偃师。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在进行普通的医治,人类对他们而言,跟手中制造的玩偶没什么区别。
人偶坏了,修好就可以了。
所以这才是姬家每一个人眼神古怪的原因。
因为在他们的世界,人类与其他能动的活物,都没有什么不同。
半盏茶之后,帝王醒来,看着姬瑶和苏念姬的目光复杂,最后,那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向着姬瑶地下了高贵的头颅,真心实意的进行了道歉。
但是姬瑶侧过了身,并没有接受这一份道歉,眼神也没有在帝王的身上做出任何的停留,“既然好了,那就出去吧。”
姬瑶整理着手边的器具,头都没有抬,“出去之后,换下一个病人进来。”
“我们的时间有限。”
“如果你想要谈什么的话,”姬瑶抬起了头,表情平淡,眼神中也没有他所以为的厌恶神色,“等到这一场灾难结束之后,我会去跟您谈的。”
“现在,请您下车吧。”
帝王嘴唇蠕动,想要在说些什么,但是却在看到一旁的少女开始皱眉时,安静的闭上了嘴,以最快的速度下了车。
马车里面安静了下来,姬瑶低着头,收拾东西,但是苏念姬却能够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瑶姨,”她向来是想问就问的性格,此刻也是毫不犹豫的开口了,“如果不喜欢的话,如果是厌恶的话,我们是可以不去救他的。”
“反正这个世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没关系。”
姬瑶轻轻叹了一口气,本想要伸手摸摸小小姐的头,但是想到自己的满手血污,还是放弃了这一想法啊,“念念应该能够看得出来,刚才那个人是谁吧。”
“我知道,”苏念姬点了点头,那人身上的金龙虽然已经萎靡不堪,但还是有一层淡淡的紫气加持,护住了这个人的命格,“这就是这个国家的帝王吧。”
“也就是下令诛杀了姬家的那一位。”
“是的,的确是他。”姬瑶苦笑了一声,擦去了自己手上的污渍,为下一位病人做准备,“我以为,当我见到他的时候,我应该会抱有无限的恨意,会恨不得对其饮血啖肉,但是再次碰面之后,看着这个人的脸,我第一反应就是无趣。”
“多么无趣而愚蠢的人,而我居然在意了他那么多年,真的是,非常的可笑。”
“瑶姨,因为那个人,并不重要。”苏念姬已经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面色淡然,“那一份对于皇权,对于人类的不在意,是刻在姬家的骨子里的。”
“反正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同。”
“最后的结局,都是尘归尘,土归土。”
今天社畜也在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