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韦府。
夏天的早上空气格外清爽,全然不似午后到傍晚的闷热。
韦昭一大早起床后,稍加清醒,就开始谋划另外一件事。
进军颇有钱途的印刷行业!
鉴于印刷可能带来的威胁,韦昭打算引进前几天合资制盐的成功经验,再拉拢一些人结成利益共同体。
吕琦和贺若云嘛,前几天才榨干了他们的小金库,短时间是指望不上了。
宁王倒是不错的人选,但只有一个宁王不够,得有更多人加进来才好互相制衡,自己才能以低段位世家身份引导局面。
韦昭一面照镜子,一面思考着可能拉拢的人选。
良久,韦昭忽然放下手中的镜子,内心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和愧疚之中。
距离国子监武经学院的考核不到二十天了,自己却迟迟进入不了温习功课的状态,还在这里想怎么赚钱,这简直有愧前世做题家的身份!
韦昭轻叹口气,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忙活着制盐售卖的问题,多次借故不去国子监,韦昭啊韦昭,你怎么能如此放纵自己!
制盐和印刷赚钱固然快乐,固然是振兴韦家的手段,但真正有助于自己走上仕途的是国子监迫在眉睫的考核啊!
那些金属质地的腌臜之物,比得上诗书兵法的光芒万丈吗?
一心只想着赚钱,韦昭啊,你怎么能如此物质,如此肤浅!
韦昭默默地检讨自己不当的行为,并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制定了详细的规划。
首先是一个小目标,连续七天按时去国子监读书!
谋划已定,韦昭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转身走出房间。
早饭之后,韦昭准备直接去国子监。
忽然嗷的一个稚嫩童声在身后响起:“二叔!你是要带瑶瑶去玩吗?”
韦昭瞬间变出一副阳光男孩的笑脸,转过身来说道:“瑶瑶啊,叔叔还有事,改日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韦秀瑶眼中仿佛有精光闪过:“二叔要带瑶瑶去买糖葫芦喽!”
韦昭愣了一下,重复一遍:“瑶瑶乖乖在家,叔叔才给你买的。”
我还要去国子监读书呢。
听到韦昭的话,韦秀瑶小脸一拉,嘴巴瘪了瘪,眼中泪珠挤了出来。
不等韦昭哄,韦秀瑶小手抹一把眼泪,潇洒转身:“哼,你去找别人家小孩玩吧,再也不要回来了,我才不要吃你的糖葫芦呢。”
然后小身板一晃一晃地走了,走得很慢,走两步还停一下,仿佛在等什么。
韦昭看着韦秀瑶奇怪的行为,顿有所悟,戏精不分年龄啊。
小孩就是欠揍,还是大嫂的教育方式有道理啊!韦昭见状陷入沉思。
好在没让韦昭失望,没过多久,大嫂吕涵君就跑过来,把小不点连削带打地提回后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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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面向正西方的城门。
一队浑身披甲骑着战马的士兵在经过城门守卫的查验之后,在街头一路狂奔,横冲直撞,直奔兵部而来。
“西境战报!”
战报很快被兵部留守当值的官员送往政事堂中。
大周这些年的惯例一向是三日召开一次朝会,平时日常政务都会汇总到政事堂,由当值官员和皇帝裁决决断。
今日正是百官上朝的日子,三省六部文武百官早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就在宫城外等候上朝,战报送来的时候朝会已经开始了。
特殊情况下,政事堂的当值吏员火速将战报送到了大殿之上,由宦官递呈到皇帝面前。
本来朝会已经接近尾声,突如其来的呈报让大殿之中安静了下来。
苏弘坐在金銮宝座之上读着方才呈上来的战报,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眼神中不加掩饰地透出了怒意。
“皇甫卿家,你读给大家听听。”苏弘捏捏眉头说道,一旁的宦官接过战报送到台阶下的侍中皇甫离手中。
朝堂之上一众官员都随着看了过来,心中多有猜测。
皇甫离恭敬地接过战报,一字一句地读了出来。
陇西镇大都督秦芳奏报,八天之前西凉军队袭击边境,屠杀靖远城,攻陷会州城,靖远城守军全部战死,会州城守将临阵脱逃!
在进行劫掠之后主动撤军,并在随后攻陷广武郡!
随着皇甫离读出战报内容,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顿时一片愤慨惊诧之声。
随后一些情绪激动的官员就跳出来上奏,请求出兵征讨;
一些自觉精明的官员跳出来请求先罢免处置丧师辱国的将领;而另一些自觉睿智的官员跳出来质疑战报可信度!
与后面相比,站在百官前列的大佬们则显得安静许多。
前段时间灵州镇、陇西镇就不断传来奏报,说是边镇周围西凉骑兵出现频繁,并对边镇进行了一些骚扰。
大周和西凉两国边境时有摩擦,数十年都是如此,本不值得过分关注,但这次西凉突然袭击州郡,有些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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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国子监中。
西凉劫掠边郡的战报情况在上午散朝之后就在各个衙门中传开了,国子监也不例外。
在武经学修读的监生甚至在博士的引导下进行了纸上谈兵,也就是对西凉作战的兵法模拟。
武经学博士邓风林坐在上面问道:“方才大家讨论的都是如何对战来去如风的西凉骑兵,须知道西凉的步卒也是十分精锐,号称在山地河谷之中奔走如飞,十分难缠,倘若遇上可有对策?”
舍中监生顿时吵闹一团,各自思索对策,并为自己的见解争论地面红耳赤。
许久之后,邓风林才又开口,示意学生们依次发表见解。
“先生,既然西凉步卒尤其擅长在山地河谷之中作战,若我统领大军就避开这种地形,在开阔之处发挥我大周军队的阵列优势,此所谓以我之长击彼之短!”
出身渭南陆氏的陆温站起身颇有底气地说道。
“呵,战争之中战机瞬息变化,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由你选择场地的!”
贺若云扬了扬头,不屑地点评道。
“你!”陆温气得一时语塞,顿了顿问道:“贺若兄有何高见?”
“没有对策就不能指出你的不足之处了么?”贺若云一脸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邓风林笑笑:“其他人呢?”
“先生,我有一策。”
韦昭苦思许久,结合“键来”经验,斟酌许久,起身说道:
“我大周许久以来战法固定,骑兵侧重披甲重装冲击,步卒依赖于战车强弩的阵型掩护,这就导致战法单一,受地形局限性很大。”
韦昭顿了顿,看到邓风林颇有兴致地看着他,继续说道:“我认为应该结合实际作战需要,对我大周军队进行训练。”
“既然西凉步卒擅长山地作战,那就用同样擅长山地作战的步卒与之对抗,总是依赖于重甲强弩的阵型配合解决不了问题!”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韦昭提出的不是具体的战法对策,而是针对于军队本身的!
“韦兄说得轻巧,你会山地作战?”陆温冷哼一声:“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愚蠢之至!”
顿时讨论声四起,陆温说的没错,短时间内大周练不出可以匹敌西凉步卒的军队。
韦昭心里呵一声,军队就是要磨练的,你不去练永远也比不上西凉步卒,况且说起山地战术,我有现成的可以用啊。
“山地作战?韦某还真想出了一个战法,”韦昭笑着说道:“我将其命之为‘游击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