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夜三楼的包厢里,整个包厢到处都是空酒瓶,歪歪斜斜随处可见。
一脚踩下去,噼里啪啦的,酒瓶碰撞的声音清脆又响亮,响彻耳边,还带回音的那种。
看着趴在茶几上,醉的人事不省,手里却还紧紧抱着空酒瓶的蒋远周。
南荀捏了捏眉心,一脸无语。
三个小时前,两人打了一架之后,蒋远周才后知后觉,可能是自己想错了,误会南荀居然不行。
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虽然是死对头,动辄不是打就是买个凶啥的。
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况且这事确实是他不对。
只要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侮辱。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他打不过南荀。
他这么说他,南荀没有一巴掌拍死他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
于是蒋大少爷良心发现,觉得不管怎么样,这事还是得解决的。
不然他怕他明天起床,等着他的又是南荀这狗东西给他买的凶。
虽然杀不了他,但那些人就像苍蝇一样,整天围着你转,而且手段又恶劣,也不是一般的烦,
他这段时间,真没啥心情去应付。
蒋远周抿了抿唇,伸手给南荀倒了杯酒,笑得如沐春风的道歉,“南少,这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喝了这杯酒,咱就把这事给揭过去了,啊。”
他发誓,他这辈子都没对面前这狗东西笑得这么真诚过。
感觉笑得他脸都僵了。
南荀铁青着个脸,看着蒋远周递过来的酒,不由得一怔。
狭长眉眼半眯着朝蒋远周看过去,深邃桃花眸中氤氲着满满探究,似乎是想知道他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呵。
道歉?
这么多年,蒋远周哪次见到他,不是冷嘲热讽就是阴阳怪气。
圈子里对两人的关系都已经心知肚明。
只要在宁城有点名气的,谁不知道知道他俩有仇?
凡是有蒋远周在的地方,南荀大概率不会去,反之,亦然。
他们俩几乎不会出现在同一场合。
因为他俩一出现,那就不是简单的舌枪唇棒,而是真的不管不顾的动起手来。
最出名的就是他俩在人家生日宴上打起来,直接拆了别人的宴会,把人寿星给气进了医院,差点喜事变丧事。
偏偏他俩身份又摆在这儿,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最后的结果就是,从那以后,只要是宁城上流圈子的宴会,两人从来不会同时出现,也没人会不长眼的同时邀请他们俩,除非,他家缺砸场子的。
蒋远周也乐得自在。
反正他是纨绔,吃住都在魅夜,不去也没啥,商业酒会啥的都有蒋圣尧在。
蒋圣尧能干,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而南荀也厌烦和那些人虚与委蛇的打交道,从那以后,也基本不怎么参加宴会。
哪怕去了,顶多只是简单露个面。
没人再给他送请帖,恰合他意。
只是合他意,他也忘不了蒋远周当年做的那些破事。
南荀瞧着蒋远周手里那杯酒,又抬眸看了一眼蒋远周,觉得这一幕尤其眼熟。
记忆中,同样是晚上,也同样是在魅夜。
只不过当时人还要多一些,宁城几乎同龄的富家公子哥都在,歌舞升平,推杯换盏的好不热闹。
眉目清秀,张扬肆意的蒋远周也是这样,脸上带着妖艳无双的笑容递给他一杯酒。
他笑着说,“南少,之前的事儿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喝了这杯酒,咱们一笑泯恩仇,如何?”
记不清是因为什么事,两人起了矛盾,只记得那个时候他好像才从洲回来没多久。
那段时间,他暗地里帮着裴琛夺权,见不得人的事,他和梁家盛明里暗里做的不少。
当时在场的那些公子哥,多多少少都被他收拾过,见蒋远周给他敬酒,一个个的虽然心惊胆战,但还是在旁边起哄。
蒋远周态度好,笑起来灿烂无比,加上旁边人又多,不接那杯酒倒显得他小气。
于是南荀也笑了笑,伸手接过蒋远周的酒,一饮而尽,算是了了恩怨。
可是,没想到的是。
酒是好酒,却又不是好酒……
那一杯酒,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南荀嗤笑一声,嘴角勾着一抹嘲讽弧度,整个人看着思绪有些飘,全身罩着朦朦胧胧的戾气。
微扬起精致的下巴,唇角上斜,丝丝慵懒嗓音里含着意味不明的情绪,慢吞吞地道,“蒋少敬的酒,我可喝不起。”
蒋远周:“……”
蹙了蹙眉。
他怎么在南荀这语气里听出了些许咬牙切齿的味道,像是恨不得掐死他一样,隐隐约约的杀意扑面而来。
不是都道歉了吗?
还陪酒道歉!
而且,刚刚这狗东西脸色也没这么难看啊。
难不成他道歉还道错了?
呵。
惯的!
这么多年,他在宁城横着走,谁敢给他脸色看?
真是给他点颜色,他还真就开染坊了。
少爷脾气说来就来。
蒋远周将酒杯重重的放到茶几上,斜睨着南荀,开口就是夹枪带棒的语调,“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阴阳怪气给谁看呢?”
误会他,是他不对,他承认。
但他都放下身段,好言好语的道歉了,这狗东西怎么看着比之前还要生气的样子?
行走江湖多年,他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丫的,毛病!
蒋远周换了个姿势坐着,扯了扯嘴角,瞥了一眼桌上的酒杯,愤愤不平,“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墨迹,难不成我还会对你下药不成?”
不知是哪个字还是哪句话戳中了南荀。
南荀脸色陡然难看,下颌线紧绷着,眼中似有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冰雪寒霜。
“酒里有没有下药,蒋少不是最清楚吗?”
南荀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味道,隔着五彩压抑的射灯,锐利的视线如同刀刃似地,直直落在蒋远周身上。
四周一片寂静,静的好似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声响。
南荀身上的戾气肆意在空气中弥漫,气氛一下子冷凝起来。
一句话,十五个字,不再是寻常戏谑挪愉的玩笑,反而字字诛心。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压得人透不过气。
蒋远周愕然,不敢置信的缓缓侧过头看着离自己不远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