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出现的突然,众人纷纷抬眼望过去。
只见几个男人正缓步走进来。
为首的男人一身量体裁衣的西装包裹着健硕身躯,比例恰到好处的将他的身材衬得更加完美。
气场强大,浑身裹挟着冰冷阴鹜,寒冽的威亚萦绕在众人心头。
原本看起来空旷无比的休息室在他们进来之后,显得尤为狭窄,连空气都似乎凝滞不通。
身后跟着的人,不多不少,始终和他保持着半步远的位置,无处不透着对这人的尊敬。
修长挺拔逆着光的剪影越来越清晰,直到那张脸完全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沈兆霖手中的茶杯直接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身影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呼吸也开始慢慢变得急促,整个胸口都在随着急促呼吸而上下震动着。
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了,脑中一片空白。
沈兆霖脸色瞬间煞白。
那些年被男人支配的恐惧争先恐后的浮现在脑海里,像是堤坝决堤,汹涌而来,直接将他淹没。
哪怕时隔五年,只需要一个照面,也能让他脊背发凉。
神啊。
怎么会是这位爷!
裴家大少爷,裴琛。
宁城最不能提的一位爷!
怎么突然回来了?
裴琛站在门口,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这么站在那儿,一身的冷傲之气,却有着震撼全场的压力。
就像执掌天下的上位者,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令人不由自主的对他俯首称臣。
腓薄的唇微抿着,鹰隼般的眸子以睥睨的姿态缓缓扫过四周,最终落到了角落的位置。
看到那一抹倩影时,浑身笼罩的阴鹜不自觉散了一些,冰冷沉凝的目光也有了些许温度。
下一秒,男人直接径直朝着陆晗走过去,一分眼神也未曾分与他人,仿佛旁人都不存在般,眼里只看得见那一个人。
偏生他如此傲慢,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举动,却一点也不突兀,就好像,他生来便该如此。
沈兆霖被男人的动作惊醒,苍白着脸色,脚步一动就想上去,却被落后半步的韩景铄伸手挡住。
韩景铄目不斜视,嗓音冷冽低沉,“沈局,我是陆晗的代理律师,有事可以直接跟我对接。”
沈兆霖瞪大了眼珠子,脑子里就跟有烟花炸开一般,炸得他说不出话来。
啥玩意?
韩景铄,律师?
他忽的想起了韩景铄的身份。
宁城八大豪门之一韩家的二少爷,裴氏总裁裴琛的特别助理。
以及,裴氏精英律师团的创始人。
裴氏的律师团,是堪称全国最专业的团队,就没有他们打不赢的官司。
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傲视群雄的存在。
更别提一手将他们打造出来的韩景铄。
韩景铄长时间跟在裴琛身边,裴琛光芒太盛,倒是让人差点给忘了,这位,可是律师界的传奇人物。
官司场上的常胜将军,被同行奉为神的韩大状。
别看他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工作时的他,就跟疯了似的,字字句句如刀刃,逻辑清晰,语言流畅,战斗力爆表,兵不血刃的解决敌人……
据说曾经有个很有名气的律师不服,认为韩景铄徒有虚名,是借着裴琛的势和韩家的势才能如此嚣张。
直到后来某一次两人对上,那律师硬生生被韩景铄说得吞吞吐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涨红着脸呆愣在原地。
再后来,听说那人直接被打击的转行了。
自此,韩景铄声名更甚。
沈兆霖看着一本正经的韩景铄,心里直接爆了句粗。
先来个乔海川为陆晗出头,现在又来一个韩景铄做律师?
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啊?他是出门是踩了狗屎吧。
要不要这么刺激?
他脸色发白,身形晃了晃,感觉腿有点软,小腿肚子直打颤。
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刚刚那句话应该就是出自韩景铄之口。
沈兆霖心都提到嗓子眼,眼神不受控制的往角落的位置瞥。
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
怎么这么多大佬为她撑腰?
最主要的是,那位爷和她,究竟又是什么关系?
陆晗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抬眸看着走到面前的男人,不禁眯了眯眼睛,眼底泛着暗淡不明的微光,眉间的戾气却微敛了敛,不清不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裴琛抿着唇,伸手将陆晗从椅子上拉起来,眼神将她上上下下扫了一圈,见她没有受伤,才微微放下了心。
低沉醇厚的声音中还隐隐藏着冷意,却又带着异样的温柔。
他说,“我来接你回家。”
陆晗身形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微垂长睫掩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诧异。
我来接你回家。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轻飘飘的语气,却让一向冷静淡漠的陆晗,差点失了分寸。
回家。
家。
她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古怪的异样感,酸酸涩涩的。
就像被猫爪子挠了一般,细细密密的涌上心头。
裴琛……是第一个说要接她回家的人。
陆晗手指不经意间蜷了蜷,被他触碰到的肌肤开始变得滚烫起来。
失神片刻,陆晗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倏然勾唇轻笑,“那你要等我一会儿了。”
她这边事情还没有解决。
陆晗没想到裴琛会过来,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解决。
突然有这么一个人,天天都在你眼前晃,事事都为你考虑。
还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裴琛眼里陡然亮了一瞬,抿了抿唇,轻声说了句好,然后负手站在了她身边,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戾寒鹜。
变脸速度之快,让人不禁怀疑刚刚他温和柔情的一面是不是他们的幻觉。
南荀手里夹着根烟,歪歪斜斜的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位置,桃花眸微微挑起,脸上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看多了裴琛杀伐果断阴鹜狠绝的模样,陡然见到他如此腻歪的一幕,还真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那张脸还是那张脸,人却就跟换了一个似的。
看得他,牙酸。
“嗤”
一声轻笑从他嘴里吐出。
南荀指尖捏了捏还剩一半的烟,瞅着陆晗,不禁笑道,“陆小晗,你可真是出息了。”
打个人,把自己挂上了热搜,整个娱乐板块的热搜全是她的名字。
进个警局,裴琛着急得火急火燎的将韩景铄给叫了回来。
还在公司认认真真兢兢业业工作的他,也没能幸免。
明明随便一个谁都能搞定的事情,非要让他亲自走一趟。
这么小心翼翼,只因为担心她会吃亏。
南荀是真觉得,裴琛越来越有做昏君的潜力了。
劳师动众,只为博佳人一笑。
看看人当事人自己都这么随性散漫,偏偏他担心着急得跟什么似地。
陆小晗?
听着南荀这略显亲昵熟稔的称呼,陆晗不禁眼神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裴琛脸刷的沉下来,凛冽的眼神就像一把利箭,直向南荀射了过去。
南荀耸了耸肩,唇角无奈的勾起。
得。
就一称呼也能让他变脸,这得多大的占有欲啊。
乱吃飞醋的男人,果然惹不起。
南公子挑了挑眉,叼着烟再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圈圈薄薄的烟雾。
白色烟雾萦绕在空气中,慢慢变淡,直到融于空气消失不见,模糊了他俊美邪气的脸。
有些人抽烟,会让人厌恶,觉得生理不适。
而有些人抽烟,一举一动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一般,堪称艺术。
南荀,就是这样的人。
叼着烟的他,神情散漫的不像样,配上他那张邪肆美艳的脸,就像妖孽一般,勾人无比,撩人心弦。
令人忍不住被他吸住目光。
就连陆晗这个不喜欢烟味的人来说,也不得不承认,南荀抽烟时,浑身透着一股不知名的颓,有一种别样的美。
察觉到身旁人的视线,裴琛蹙了蹙眉,冷冷的瞪了一眼南荀,在角落里悄悄用手指勾住了陆晗的手指。
指尖轻轻刮着陆晗的掌心,酥酥麻麻的感觉直接传遍全身。
陆晗募地心里一颤,偏过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故作镇定的男人,嘴角隐隐扬起一抹不自知的弧度。
很轻,也很淡,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
可裴琛却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气息刹那间柔了两分。
忍不住慢慢的朝她挪了挪,在旁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将她整个手心包裹进自己掌心里,然后缓缓贴近她耳边,哑着嗓子低声问,“好看吗?”
他嗓音嘶哑,语调微扬,夹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却,莫名的让陆晗觉得危险。
陆晗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
虽然两人更亲近的距离都有过,但这个时候,她却想离他远一点。
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裴琛像是猜到她的意思,手指陡然收紧,不让她后退,反而更加靠近她,低喃道,“晗晗,别看他,我比他好看。”
男人声音很轻,含着几分恼怒,又透着几分孩子气。
似是没想到这样幼稚的话也会从裴琛口中说出来,陆晗惊了一秒,毫不掩饰眼底的诧异。
隐隐有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
裴琛,这是在……吃醋吗?
就因为,她多看了两眼南荀?
她稍微偏过头,黑沉的瞳仁就这么看着他,半响后,才面无表情的低声吐出一个字,“好。”
虽然裴琛这样的举动让她觉得挺不符合他的身份,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说的对,他确实比南荀好看。
得到回应,裴琛嘴角往上扬了扬,眼角眉梢都能看出他现在的愉悦。
除了裴琛和陆晗,在场所有人都没发现两人的小动作。
就在大家都还没从这场景反应过来时,南荀猛然一把扔下烟头,抬脚狠狠地碾了碾,浑身暴力却又不失美感。
脸上的表情也从刚刚的漫不经心瞬间换成了冷厉。
他眉梢微微一挑,偏头看向沈兆霖,嗓音还有些被烟熏的嘶哑,却满藏阴霾。
不疾不徐地问,“刚刚是谁提出私了的?”
面对南荀的突然发难,沈兆霖脸色霎变,几乎快要站不稳。
对于裴琛,南荀,韩景铄三人,他有很深的阴影。
五年前,他可没少跟他们打交道。
裴琛狠厉毒辣,行事不择手段,南荀喜怒无常,就跟个疯子似的。
唯有韩景铄看起来要正常一些。
但,他们分开的时候,他都不敢对他们怎么样,更别提三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
沈兆霖脸色煞白煞白的,指甲紧紧掐着手心,身上全是冷汗,小心翼翼地回答,“南少,陆小姐亲口承认是她打了人,我这,也是按规矩办事……”
在南荀似笑非笑的眼神下,沈兆霖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音。
满脸的欲哭无泪。
他这个局长,可真是憋屈啊。
乔海川是两年前刚调到宁城的,并没有见过裴琛,可却见过南荀和韩景铄。
见南荀和韩景铄对裴琛如此尊敬,也不禁诧异的扬了扬眉梢,更在看到裴琛朝着陆晗走过去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虽然来宁城时间不长,可几乎稍一思索就猜到了裴琛的身份。
能有这般气势,且让南荀和韩景铄如此的人,除了他,再无其他人。
裴家大少爷,裴琛。
哪怕远在京城的他也曾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宁城裴家能与萧山林家,京城徐家,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完全就是因为裴家有裴琛的存在。
作为比裴琛大了整整一辈的人来说,他对这个晚辈也是真心敬佩的。
手段能力,各方面都可以称为翘楚。
可是,敬佩是一方面,现在谁能来告诉他,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裴家大少爷和那位小祖宗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看着,总觉得他看小祖宗的眼神不太对呢?
休息室里暗流涌动,气氛凝滞下来。
南荀嗤笑一声,眼底藏着戏谑玩味,抬手冲着后方勾了勾手指,笑道,“按规矩办事是吗?行呀,咱就听沈局的,按规矩办。天儿,来,给沈局讲讲我们的规矩。”
身后的江天,一言不发的将一个男人扔进休息室。
男人冷不防失去支撑,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
嘴里被塞了一团纱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失去江天的桎梏,男人手臂能用力了,一把扯开嘴里的纱布。
脸色煞白,全身都在颤抖着往沈兆霖身边爬,恶狠狠地痛哭流涕,“救命啊,我要告他们绑架!我要告他们绑架……”
陆晗一看,不禁笑了。
这不巧了吗?
被江天扔进来的男人,正是那个断了好几根肋骨,急需手术的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