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姜潼和黎书羽离开，她都没见萧昀露面。

这样也好。

她可以彻底死心了。

回程的路上，姜潼一半因为心事重重，一半因为对黎书羽不知抱何态度，姜潼格外的沉默。

偶尔碰到一两只妖兽，也是黎书羽捉了来，逗她玩逗她笑。

但姜潼全无反应。

到中州边境时，姜潼心里杂乱的很，无心飞行，更想问黎书羽一些话，两人便在中州边境的林边休息。

天色黑漆漆的，没有繁星，也没有明月，姜潼坐在火堆旁发呆，时不时点燃一簇火苗加到火堆里，让它燃烧的更加旺盛。

黎书羽这一路被姜潼憋的受不住，现下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实在受不了了，开口问道：“姜潼，从荆州回来你就心不在焉的，发生了什么事？”

姜潼垂下眼睫，并未说话。

黎书羽深吸一口气，仔细想了想，试探道：“可是因为萧昀？王爷把他留下是因为荆州有事，让你回玄岐是不想女儿家卷入是非之中。”

姜潼察觉到黎书羽在安慰她，敷衍的点点头，“我知道。”

“那就别不开心了好不好？”黎书羽伸出手拉起姜潼的手。

姜潼的目光又落在黎书羽的手臂上。

斑驳的伤痕，狰狞的伤疤，火光映衬下十分可怖。

但姜潼看的无知无觉。

若有人看过萧昀手上的伤，再来对比的话，谁真谁假便会一目了然。

“疼吗？”姜潼开口，声音里是自己都没察觉的冷硬。

“啊？”黎书羽一愣，没明白姜潼突然的一句是何意。

姜潼心里冷笑了下，努努嘴，示意黎书羽看自己的手臂。

黎书羽这才想明白姜潼的所指，立刻目光闪躲，颇为不自在：“不疼，都过去了。你别在意。”

姜潼眸子里冷意更盛。

如果连这个都是骗她的，那黎书羽在她面前还有什么是真的？

手臂上的伤这件事她可以尽量不去想，就当还了黎书羽当年替她挨了叶天宁一掌的报恩吧。

但是其他的……

姜潼心里一动。

“我想听听你在北海四年发生的事。”姜潼道。

她突然就不相信黎书羽当年是真的昏过去不记得叶天宁袭击他们。

“北海，四年？”黎书羽偷偷的抽气。

这个姜潼，怎么这么难打发。

“对，我想知道你的过去，那四年是怎么捱过来的？”姜潼透过黎书羽清秀温和的面庞，甚至看到萧昀的影子，萧昀一定在北海边孤注一掷，不管不顾的捅了自己四年刀子。

黎书羽抿抿唇，耳根发烫，有点紧张：“也没怎么样，习惯了，也就好了。那些日子太难捱，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姜潼默默看了他两眼，垂下了头。

若是她爱的人出事，那她在豁出性命的同时，也一定会记清楚那过程的每分每秒，用心之深，自然记忆深刻，所以才更珍惜更享受和爱人之后相守的时光。

又怎会不愿意回忆，甚至选择淡忘呢？

呵，自欺欺人罢了。

黎书羽不是傻子，从姜潼的问话一直到姜潼的反应，他都察觉到了，再继续这个话题显然不明智。

“咳，东西烤好了，你多少吃一点。”黎书羽殷勤的献上自己的劳动成果。

姜潼从不拂人面子，即便那人给自己造成极大的不快，但只要面上还过得去，她不会不给人台阶下的。

吃了东西，两人在天亮时赶回了玄岐。

玄岐山一如既往的云翠环绕，灵气缥缈，好一出人间仙境，尽除世间凡俗之气。

姜潼以为回到玄岐，回到热热闹闹的大家庭里她心情会好很多。

可她看到萧昀和甄少时有说有笑的并排走时，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一干二净，整个人都裂开了。

萧昀回来了。

提前回来的。

而且没告诉她，话没说一句屁没放一个，不声不响的，扔下她自己回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

姜潼只觉自己一腔热血被人浇个透心凉，从骨髓里凝固住，冻的她不能呼吸。

虽然天气逐渐变冷，但她的心更冷。

黎书羽恨不能抓住一切机会在两人之间煽风点火，看到姜潼脸色惨白，他如何猜不出是何缘故，立刻惊讶上前：“萧师兄？你怎么回来了？你何时回来的，我们都不知道啊。”

萧昀睨了他一眼，那一眼并没有太多情绪，就只是睨了他一眼而已。

随后走到姜潼面前，依旧是如平日里那般高高在上，冷酷傲慢的神色盯着她，就连语气都没变化，依旧如兄长般教训她：“怎么，这幅垂头丧气的样子，见到大师兄也不问好。”

姜潼僵硬的转动眼珠，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冲甄少时笑了笑，冲黎书羽笑了笑，随后挤开萧昀的身侧，一步一踉跄的走远了。

好窒息。

萧昀那副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真的令她窒息。

但她很明白，就算萧昀喝醉了，也不至于断片成那样，他只是不愿提起吧。

姜潼心里翻江倒海一般，本来这些日子身体就不舒服，这会更是接连翻白眼，阵阵晕厥，随时就要倒地的模样。

代雯打老远就过来接她：“潼哥，潼哥？你这是怎么了？回趟家掉了魂了？”

姜潼扯出一个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的笑容给代雯，随后一把揽住她脖子：“代雯啊，求你个事儿。”

代雯挑挑眉，扶住姜潼的腰：“咱俩什么关系，你说，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做到。”

“我想去你那住。”

代雯愣一下：“啊？”

“你收不收留我？”姜潼把头搭在代雯肩上，可怜兮兮的。

“额，这点小事我当然无所谓啊，只是你怎么了呀，正阳峰那么大你不住，偏要过来和我们这群人挤。”

姜潼掩去眼里的酸涩之意，苦笑：“我想你了，想跟你叙叙旧。”

代雯惊愕的神色这才缓过来，抱住姜潼哈哈直笑：“害，这有什么，只要你愿意，咱俩一直住一起都行，你把我娶了都行。”

姜潼也笑了，抱着代雯的肩膀走远。

什么萧昀，黎书羽，去他娘的狗男人。

真特么令人窒息。

一个两个嘴上说尽好话占尽便宜，却没一个能给她什么，关键时刻还不如姐妹儿靠谱。

姜潼抱住代雯，就像抱住最后一根稻草，那是能救她小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