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只是黑雾而已。
脑子里想到了黑猫,那些黑雾便真的变成了一只类似黑猫的怪物。
没错是怪物。
没有眼睛勉强看得出猫一般的四肢与周围的黑雾撕扯黏连着狰狞着,挣扎着它向自己的方向咬开一张黑雾般的嘴仿佛咆哮。
没有眼睛,形态飘忽不定那玩意儿是彻头彻尾的怪物。
最初的时候只是偶尔可以看得到,每当其他人离去、周围只剩下他独自一人的时候,无边无际的黑暗便从四面八方涌入而那怪物则开始探头探脑。
再到后来一点,就经常看得到了。
上课时候的桌椅旁边,游泳课时候的泳池内吃饭时的饭桌上去看心理医生时对方的头顶,夜里熄灯后的被子上
它如影随形。
那东西只有深白一个人看得到其他的人都看不见。
哦……也不能这么说小孩子似乎是很敏感的,深白有个妹妹,继母生的妹妹一开始他还很期待看到那个小孩子的结果第一次见面那孩子就哭个没完。
从此深白就被禁止和对方见面了。
深白并没有特别伤心,他甚至还仔细分析了一下,最终,他将原因归结于当时站在他头顶的“那东西”身上。
也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上初中以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东西的存在隐隐被感知的缘故,深白的人缘并不太好。
好吧,是很不好。
并不是说被欺负什么的,严格上来说其他人还都很害怕他。
因为害怕,所以根本没有人接近他。
没有玩伴一起玩,他就只好玩一些一个人也能玩的游戏,比如电脑游戏,比如手工,比如读书。
年纪还很小的深白就读了很多书了,有些书一开始他不理解,不过多读了一些之后,他倒也懂了不少只有大人才懂的东西。
深白并不觉得“大人”这种存在代表了苍老和倚老卖老,相反,他读了很多“大人”写得书,有哲学书,有散文和诗歌,那里,那些大人总结了很多年长之后才懂得的经验和道理,深白觉得自己获益无穷。
所以,他懂得了继母为什么不让自己接近她的孩子,懂得了父亲为什么让自己独自一个人居住,懂得了学校的同学为什么害怕自己,他知道他们的苦衷。
同样,他也从各种书中懂得了什么样的人才是受欢迎的人,为了让自己生活的更加舒适一些,他不介意付出小小的努力,让自己“受欢迎”一点。
这对他来说原本也不是难事^^
他和“那东西”逐渐可以完美共处了。
有的时候他会思考,一开始的他应该是害怕那玩意儿的吧?应该吧?他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了,严格意义上来说,深白不太清楚什么样的情绪可以定义为“害怕”。
他可以装作害怕的样子,然而内心并无一丝波澜。
他只是觉得那玩意儿很丑而已,即使后来为了照顾一下自己的感观,让那玩意儿长出了眼睛,牙齿,尾巴也精心设计了长度,然而那玩意真实的模样早就印在了深白心中,他完全感受不到“那玩意儿”的可爱。
即使“那玩意儿”开始能帮点忙、做点事儿了,仍然不觉得。
这东西对于他来说……算是身体的一部分?
……这样说似乎有点奇怪,可是似乎这样定义更精准。
他对弄清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并没有兴趣。
对于从去年开始埋伏在自己周围的那群人也没有丝毫兴趣。
他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好,可是没有办法啊
这个世界上,大概总有一些人天生就对任何事情都无感的,他应该也不会是唯一的一个,对吧?
只是无聊而已。
这样的生活很无聊,想到未来不知道多少年还将过着这样的生活,就更加觉得无聊。
有一本上说:会觉得生活无聊,只是因为还没有遇到那个让你觉得不无聊的人。
当时,深白对这句话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触,直到最近一段时间,他忽然觉得那句话说的不无道理。
他似乎等到了,那个让他觉得不无聊的人。
饱饱的睡了一个晚上,深白现在在和林渊一起共进早餐。
早晨和别人一起吃饭这件事并不是第一次,然而当一起吃饭的人变成林渊时,深白总觉得早饭都变成一件令人期待的事了。
天知道都是自己平时经常点的早饭啊吃到一点新鲜感都没有了有木有?
然而,当他把这些自己吃惯了的早饭摆在林渊面前,仔细观察林渊的表情,心里判断林渊心里是喜欢、讨厌还是一般般的时候,这些早点都成了他的小乐子
“这么多只猫,你平时怎么叫它们?”吃着吃着,林渊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哎?”错不及防的问题,深白一下子愣住了。
好吧,阿渊就是这个样子捏老是问一些人家计划外的问题这个这个这个也很让人喜欢啦
大口吃了一口粥,深白摇摇头:“完全没有名字耶”
“……也是,这么多只猫,全取名也是麻烦。”林渊说完,低下头继续吃早饭,不过,他很快又抬起头:“上次过来的时候还只有两只,怎么一下子变成这么多了?”
“呃……有的是上次那两只生的,还有的是……”深白思考了一下:“是我在路边捡的。”
他找了一个蛮通用的理由。
林渊就看了一眼他,然后又看了一眼餐桌周围或滚或卧或睡觉的小黑猫:“我们那儿的流浪猫都是橘色的或者三花。”
“哎?”怎么每次都感觉自己……追不上阿渊的思路?!深白又愣了愣。
“黝金市的流浪猫是黑的。”林渊补充道。
深白:……不愧是阿渊,连路边的流浪猫的毛色……都要总结一下吗?以及……自己要考虑给一部分猫换个花色吗?三花儿……橘猫……这个……这个他之前完全没有尝试过耶!
还有阿渊原来喜欢肥猫吗!!!!!!?????????
嘴里含着一把叉子,深白陷入了认真地思考。
直到一只温热的手指敲了敲他的脸颊,下意识的一松,嘴里的叉子便被拿出去了。
是林渊。
长长的手臂伸过来,将叉子放在他面前的盘子上,然后又离开了。
“不要含着叉子,我们镇上就有发生过老人含着叉子看电视,结果被叉子刺伤的事。”用搅拌勺搅拌着杯中的咖啡,林渊淡淡道。
“哎?!”深白的眼睛瞬间瞪大。
“那名老人是独居,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晕倒,被邻居发现的时候,邻居还以为是谋杀案,火速报了警,我们整个警局除了局长都出动了。”
“哎哎?!”
“做了好多笔录,又做了好多排查工作,直到老人醒了,才知道根本不是谋杀。”
“……”深白……深白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我以后一定不含叉子了,免得不小心以外,给你们带来麻烦……”最后,他只能弱弱地表了一下决心。
喝了一口咖啡,吞咽,林渊再次开口:“确实不再做这种危险行为比较好,不过”
“我刚刚想说的却不是这个。”
呃!阿渊你说刚刚那件事件原来不是为了教育我吗!!!!!深白觉得自己再次在林渊的大脑逻辑中迷路了!
完全猜不到林渊的想法,又不能习惯性的含着叉子,深白最终只能双手抱住了面前的咖啡杯,眼巴巴的看向林渊,等着林渊自个儿宣布答案。
林渊却完全不懂深白的紧张,只是慢条斯理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才道:“那时候我已经工作三年了,也就是说,做小镇治安官的工作已经三年了,还是小队长,可是”
“做了那么多无用的工作,最后还是靠居民自己醒来说出的真正答案,老实说,当时我并不觉得这件事好笑,而是觉得自己无能。”
“真正的警察,应该能够更有条理的排查,这样才能节约时间,节约人力财力,当时做的很多工作……其实后来想想都是很浪费的。”
林渊说着,放下了杯子:“虽然山海镇是平静,是个和平的镇子,可是我不认为这种和平可以构成我懈怠的理由。”
“那天,深白你对那名警察说案件归属权管理法的相关条例时很帅,如果不是你,我大概……”
林渊停顿了片刻,就在深白以为他会说点什么的时候,林渊直接将这一段直接略过,继续道:“后来我就想,我需要学习的东西果然很多。”
“昨天,黛拉医生问我有没有时间上三次药的时候,我其实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来之前,局长和外婆其实都和我说过,要我考虑在这边上真正的警察学校,通过考试,成为真正的警察,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犹豫,直到昨天……”
心脏砰砰跳着,这样平淡的说着自己未来计划的林渊看起来有魅力极了,第一次在林渊的大脑逻辑中没有迷路,深白预感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而这个预感……简直让人激动!
深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林渊。
而林渊则平静的和他对视:“我想,我会和山海镇的上司打一份报告,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通过考试,成为正式的警察。”
“噢耶!这个决定很棒耶!!!!”深白立刻跳起来欢呼
“不过”紧接着,话题一转,林渊低下头去,摸了摸鼻子,半晌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更低沉了一些。
就在深白以为他即将说出什么不好开口的话的时候
“我……学生时期学习就不太好,考试对我来说很难,即使可以靠过去的功绩抵掉一些分数,可是……我想我还是得报个补习班,这种事,我想咨询一下深白,听说你是今年的大一新生,我想或许你对补习班还不太陌生……”
害羞的承认自己弱点的阿渊真是……太、可、爱、啦
原本伸着胳膊正在欢呼的深白有点看傻了眼。
可是
补习班什么的……深白表示自己从来没有上过啊啊啊啊啊啊!从小到大没有拿过第一名以外的名次,补习班这个东西对他来说完全形同虚设啊!
然、而
阿渊既然有需要的话,补习班这个东西就绝对有存在的必要啊!
用力拍拍不算宽厚的胸膛,深白立刻大包大揽了:“补习班什么的,我最熟悉啦!阿渊你就放心吧我一定让你考上警察大学!”
“嗯,拜托了。”
“放心放心交给我,你算拜托对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