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连天子都已经开吃了,马日磾自然也不好在责难什么。
只得强忍着心头的不悦端起了饭碗,这饭菜虽然简陋,但总好过不吃。
就在这时,忽然江洋缓缓起身,朝着郭缊望去。
“郭缊,太尉说着些饭菜只配用来喂猪,不知这壶关内现在可有给人吃的食物?”
郭缊双眸紧促,却是无可辩驳。
“太傅大人,卑职当真已经竭尽所能。”
江洋面色一沉,当即拍案而起。
“你胡说,在军营之中分明就藏有美酒佳肴,为何要如此敷衍天子与诸位大人。”
郭缊一时间只觉得眼眶通红,不卑不亢的道:“大人,末将句句属实,不曾有丝毫欺瞒。
如今壶关之内粮草不足,已不足五日只需,将士们只能以薄粥果腹。
军营中又岂会藏有美酒佳肴,倘若大人不信,大人可随时前往军营查验。”
江洋一脸淡笑之色,回身朝着天子与诸人扫视而过。
“口说无凭,劳烦天子与诸位放下手中的猪食,随我一同到军营享用美酒佳肴。”
江洋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微微一愣,显然不明白江洋为何要如此为难郭缊。
天子闻言,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山雕肉放下,率先离开了座位。
马日磾看了看自己碗里的小米饭,只得将碗放了下来。
说着江洋便带着众人从府邸离开,朝着军营走去。
壶关本身只是一座小城,为了天子的安全着想,所以众人居住的府邸距离军营只有不过数百米的距离。
如今天色稍暗,刚好到了军营放饭的时候。
即便不用郭缊引路,只要顺着炊烟便能找到放饭的地方。
只见大队的军士正在排队领取饭食,领取到饭食的将士则端着破碗心满意足的端在空地之食用。
江洋直接带着众人来到放饭的地方,只见在几口大锅之中如同清水一般的薄粥。
正在领取饭食的将士,在看到江洋等人后,连忙恭敬的让到了一旁。
江洋缓缓走到大锅旁边,从火头军手中接过勺子搅动了半天,也未看到几粒米。
江洋将勺子高高扬起,在天子和众人面前晃了晃。
“诸位看到没有,这才是人该吃的饭。
郭缊将军,劳烦去把给府邸中准备的“猪食”,给受伤的将士们分了。
从现在起将士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别一天天弄那些猪食出来糊弄人,天子自当与人同食。”
郭缊愣了愣神,只感觉一阵热泪盈眶,此刻他总算明白江洋的真实用意。
“太傅,天子跟我们一起吃这些,是否有些……”
郭缊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江洋冰冷的目光已经扫视而过。
“休要多言,这粥将士们既然能够吃得,为何天子吃不得。还是说你觉得天子不配吃人饭,只配吃主食?”
江洋此言一出,一旁的马日磾脸色都彻底黑了下来,这话摆明了是说给他听的。
蔡邕站在旁边一脸尴尬,原本想打个圆场,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
“来人,取几个碗来,为陛下和诸位大人盛粥。”
那火头军一时间都楞了一下,连忙在大锅里搅动了几下,希望能够盛出几碗稠一点的。
可惜这几锅薄粥实在是太稀了,搅来搅去盛出来的薄粥依旧看不见几粒米。
“有劳老哥了。”
江洋率先端起一碗薄粥对着那火头军抬了抬碗,说罢端着粥随意找了一块空地,如同将士们一般席地而坐。
天子刘协望着江洋的举动若有所思,连忙前端起粥碗,对着那火头军点了点头。
“有劳老哥了。”
那火头军眼看着天子喊了自己一声老哥,登时只感觉有些腿软,手中的铁勺子直接掉进了锅里。
不多时众人端着粥碗围成了一圈,成为了军营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张济,樊稠,郭缊等武将倒是无所谓,反正平日里都糙惯了,一个个在地稳盘大坐。
可马日磾,蔡邕这些汉室老臣,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自然有些不太适应。
好在郭缊及时派人送来了几个蒲团,这才化解了几人的尴尬境地。
“正好人都到齐了,大家来开个会,就当今并州的形势,议一下日后的发展和现阶段存在的问题。
希望大家畅所欲言,积极建言献策。”江洋泯了一口薄粥,俨然一副后现代老干部的做派。
“等一下,老夫有话要说。”江洋话音才落,只见马日磾终于忍不住开口。
“老太尉何事,但说无妨!”江洋抬了抬眼皮,脸颊之始终一片古井无波。
马日磾眉头紧皱,对着天子刘协拱了拱手。
“天子圣驾在此,就算是要议论军国政务,也应该由陛下首肯。
太傅之职责乃是引导陛下读圣贤之书,行君王之礼。
岂可越俎代庖,妄议国政。”
江洋眯了眯眼睛,一脸淡笑的朝着天子刘协望去。
“陛下,老太尉说的在理,还是请陛下讲两句好了。”
刘协抬了抬头,刚好迎马日磾那炙热的目光。
要知道马日磾位列三公,如今在场的众人中轮官职论资历,无人能出其左右。
马日磾这次冒死携天子逃离洛阳,自恃劳苦功高,他此刻自然是希望天子能够心向自己。
“太傅所说正是寡人心中所想。
既然如此,大家来开个会,就当今并州的形势,议一下日后的发展和现阶段存在的问题。
希望大家畅所欲言,积极建言献策。”
刘协如同复读机一般重复了一遍江洋的话,不再去看马日磾。
马日磾当场石化,在洛阳的时候天子与他十分亲近,不然自己也无法将其裹挟出宫。
可为何自从拜江洋为帝师之后,天子却对江洋唯命是从,反而对自己越来越疏远。
不过如今天子发了话,马日磾自然不敢继续多言。
江洋心中不禁一阵冷笑:“老家伙,真当天子是脑袋有泡不成
您老现在要兵没兵,要钱没钱,顶着一个三公的大帽子能当饭吃不成?”
更何况如今江洋乃是太傅,天子之师。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是以权势逼迫天子,让天子默许他所行之事是对的。
江洋则是以天子为徒为子,是以人格魅力让天子深信不疑,他江洋所行之事本身就是对的。
这两者前者为强迫,后者为发自肺腑。
只要天子不是个棒槌,自然明白倚重何人对自己更为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