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现药有蹊跷之后,陆清芷就格外留意自己每日的饮食用度。倒也未发现有什么不妥。贴身丫鬟玲珑是府中的家生子,自小在太傅夫人房中伺候着的,做事细致稳重。潇湘阁里其他丫鬟奴仆也都是太傅夫人亲自挑选出的,各个安分守己不见声张。
“小姐今日的气色尤其的好,看来这宫里的大夫果真名不虚传”难得今日身上觉得不乏了,陆清芷一早就起身出了阁子,打算四下里走动走动。玲珑一步不敢落下的随伺在旁,直到看见陆清芷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红晕才放下心来。
春日里的太傅府内百草芬芳,鸟鸣声不绝,穿梭于亭台楼阁之间,青草和花香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一阵神清气爽。只不过出来走动了大半响,除了偶尔经过的仆人,整个府内静的就跟没有人居住一样。
“玲珑,府中向来如此安静么?”
“回小姐的话,夫人潜心向佛,日日都在佛堂里诵经祈福。老爷忙于朝政,留在府内的时候甚少,所以府中平时鲜少有嘈杂。不过再有几日,少爷就要回府了,到时候府中定会热闹些”
玲珑口中的少爷,名唤百里云止,年长陆清芷5岁,是太傅夫妇的长子。
“小姐,日头正炎,我扶您去前面凉亭里歇会儿吧”
陆清芷点点头,随玲珑进了凉亭。凉亭的石案上摆放着一些新鲜的果子和一壶凉茶,是府中日日常备着供赏景踏春的主子们享用的。
陆清芷在石凳上坐下,环顾了下四周,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间,隐隐约约藏着一座塔式楼阁,在阳光斑驳照射下,这座高耸的楼阁显得格外孤傲和神秘。
看着陆清芷一直注视的方向,玲珑试探的问道:“小姐是在看谷风楼么?”
“谷风楼?”陆清芷喃喃的默念
“咱们太傅府里一共有四个主院落。夫人老爷住在青熙苑,少爷居载雨阁,小姐您的潇湘阁,再有就是这座谷风楼了。其中就数潇湘阁和谷风楼最是安静和清幽。”玲珑贴心的解释道。
“那这楼里住着谁?”
“小姐有所不知,这谷风楼是府中的藏书阁,只藏书,不住人。据说里面的藏书尽是珍藏,堪比皇宫内院的书馆。咱们京城里的公子们,谁要是能得到老爷的允准,进到这谷风楼里一览众书,便是此生最大的荣耀了。”玲珑边说边眉眼带笑,想必是曾经见过众潇洒公子们进府一游的盛况。
“不过三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老爷就禁了外客到访,还下了令,除非有老爷的特许,外人一律不得进入,于是谷风楼便成了现下里这般清冷的模样。”玲珑满脸的遗憾。
陆清芷倒觉得没有什么可惜的,楼里往来的人杂且多,空气流动加速,湿度无法保持在一个干燥稳定的值,本来就不利于书籍的保存和收藏。
“小姐尝尝这杯花茶。”玲珑为陆清芷斟上一盏凉茶,凉茶呈淡粉色,有股奇异的花香。
“这是用今晨刚摘下的锦葵花瓣泡制的茶水,是少爷最喜爱喝的茶。”
陆清芷小酌了一口,甘甜却不腻,回味有股清香如醍醐灌顶,让人一下子神清气爽起来。忍不住,陆清芷又喝下一口。玲珑见主子喜欢,赶忙又把茶盏斟满。
“锦葵茶只有每年锦葵花开的时候,用清晨沾满露珠的花蕊炮制,才最是新鲜可口。这锦葵花也是难得一寻的奇花,开花时有异香,是三年前少爷游历西域时带回,移种在这谷风楼内的。”
的确,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这股香气从靠近这座凉亭时就愈发的浓烈。陆清芷揉了揉鼻子,这香气和刚才饮下的花茶极相似,想必就是玲珑口中那些种植在谷风楼里的锦葵花飘散出来的。
一阵清风吹过,风裹着浓浓的锦葵花香朝她们扑面而来。突然,陆清芷感觉五脏六腑一阵翻腾,一股血气随着鼻息向上翻涌,直入喉间,她赶紧捂住嘴咳嗽了几声。
“小姐,是身子又不爽了吗?”听到她咳嗽,玲珑赶紧放下手中待剥的鲜果,紧张的关切道。
陆清芷朝她挥了挥手,用衣袖捂住嘴唇说:“玲珑,你回房去把药热了端来,想必是喝药的时辰到了。”
“您看我,陪您出来逛园子,怎得就忘了这等重要的事。小姐您在这里先歇着,我去去就来。”玲珑一下子急得满脸通红,主子的身子好不容易才利落了些,要是因为耽搁了吃药又犯起了凶险,她可是难辞其咎的。
“不急,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取来就是”陆清芷安慰道。玲珑点点头转身一路小跑朝着潇湘阁去。
见玲珑走远,陆清芷才拿开刚才一直遮在唇边的衣袖,上面陡然一团血迹,那股气血终究是没有忍住吐了出来。不过,这血迹红里发黑,不似寻常,方才吐了出来后,浑身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陆清芷皱了皱眉,默默的运气调息了下,竟然发现一直被体内残毒压制住的内力似乎也有了一丝松动。
花香可以逼出她体内残留的毒素?
一片粉红花瓣随风正好飘落到陆清芷的眉梢上,她轻轻摘下,凝目看了片刻,随后站起身,随着花香朝谷风楼走去。
这里似乎真的久未有人造访了,孤寂的楼阁和无人打扫的院落,无不揭示着它的落寞和衰败,与院子外打理的整齐明亮的太傅府庭院有着天壤之别。唯一显露着生机的正是那一片片浓厚粉色的锦葵,如风般肆意野蛮的在整座院落里生长,纠缠的藤曼缠绕在楼阁的木制砥柱上,这鲜艳的粉色和沉重的檀香木色交汇在一起,显得格外的明亮耀眼。而这花海的芬芳此刻如同一个深海漩涡,将这谷风楼包裹的严严实实,香气浓烈的让人快要窒息。
“噗”陆清芷胸口又是一阵翻涌,这一回已来不及用袖口遮住唇角,一口热血就直冲喉管里喷涌而出,顿时她只觉得天地间一阵旋转,无力的任由身子朝后倾去。就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一缕白色的衣角从她身后飞快的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