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家宴,但宴席摆设却不似寻常普通人家。太傅夫妇远远的坐在花厅正中的主桌位上,厅两侧则是小辈们的桌案。陆清芷和司徒空来得早,先入座了厅左侧的桌案,厅右边则还有两个空位。
“我的药,效用如何?”司徒空端起茶壶,殷勤的给陆清芷斟上了一杯热茶。
“药到病除。”
“你可别高兴的太早。我只解了毒,但是蛊虫却还留在你体内。至于那只蛊虫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动静,或者说,直接就要了你的命,我可是一无所知,也毫无办法啊。”司徒空意味深长的说道。
“生死有命,不劳公子费心。”陆清芷云淡风轻的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司徒空哑然,心里只能哀叹:“女人还是笨一点好玩”。就像他爹在自己府中养着的那几个姨娘,随便一糊弄就哭天抢地寻死觅活,梨花带雨的模样真真的让人见了就心疼,哪像自己身旁这个女人,不怕毒也不怕死,尤其是那张嘴,半分不饶人。
“芳菲见过姑父姑母”一声银铃般的甜美声音打破了厅堂内短暂的宁静。一身紫衣的宁芳菲带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先朝太傅夫妇施礼,又转身向陆清芷和司徒空行礼。
“芳菲见过清儿妹妹,司徒公子”
“芳菲姑娘有礼了。”司徒空站起身作了作揖,陆清芷也起身回了个平礼。
“姑母,我瞧今日清儿妹妹的气色大有长进,想来必定是太医妙手回春,妹妹已然康复了吧。”宁芳菲依旧是碎步走到太傅夫人身旁,挽着太傅夫人的手,娇嗔的说道。
司徒空用折扇折住嘴鼻,不屑的轻哼了声,顺道还朝天空翻了个大白眼。什么太医妙手回春,明明就是他司徒空一人的功劳,天知道那狗屁太医开的到底是良药还是毒药呢。
“是啊,想来定是得了上天眷顾,清儿才能如此快的康复。”太傅夫人拍了拍芳菲的手,感怀的说道。
“那我日后便可多多到潇湘阁去叨扰妹妹了,就是不知道妹妹是否乐意?”宁芳菲试探的看了看陆清芷。
宁芳菲几次三番的想与她亲近,陆清芷想起了那日里成嬷嬷的话,宁府和太傅府人情复杂,既是姻亲又同为当朝的权贵家族,不好开罪,虽说不知道这位表小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眼下也只能且先应下来,再作其他打算了。
“乐意至极。”陆清芷恭顺的答道。
“看不出你还是个好客之人。”司徒空不失时机的在一旁低声蜚语道。
“潇湘阁向来不都是来者不拒吗?不然,司徒公子又怎能出入我的阁子如入无人之境呢?”陆清治故作惊讶的低声回道。
“你。。。。”司徒空一时语噎,定是今晚出门之前没有好好的看过黄历,那黄历上定批注着“今日不宜与女斗”这几个字。
司徒空那挫败又自负的脸接连变了好几个颜色,陆清芷心里暗自好笑。这府中之人,各个看不透也猜不着,就连太傅夫人身边的嬷嬷都深藏不露。反倒是这个司徒空,虽然总喜欢言语上挤兑她,但他的喜怒好恶都毫无保留的表现在了脸上,不需要再背后提防着。所以跟他相处着,反而是最自由自在的。
远在主位上的太傅夫妇看着席下这两个年轻人的一番互动,太傅夫人一脸感怀:“咱们清儿性子寡淡,想不到和这司徒家的小儿一起,倒变得开朗多语了些。老爷,清儿年龄也不小了,此番重回我们身边,她的婚姻大事我们可得好好为她筹划才是,才好弥补这些年来对清儿的亏欠。”
百里柯依旧眉头紧锁,似乎没有听到夫人适才的这番话。
“老爷?”太傅夫人总觉得今日的百里柯似乎与寻常有些不一样。
太傅夫人接连唤了好几声,百里柯才反应了过来,作势整了整胡须,轻咳了两声想掩盖了过去。
“老爷,身子可有何不爽快?”
“最近朝堂杂事繁多,许是有些疲惫。”
“老爷多保重啊。”
“无妨。”
百里柯看着一脸忧心望着自己的夫人,不禁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这些年来他日日忙于朝中政事,极少关心过府中之事。哪怕是当年唯一的女儿被国师带走,他也只是轻慰了夫人几句而已。每每半夜醒来,看见枕边人在偷偷的流泪却不敢哭出声音,他也只觉得这都是妇人之仁罢了。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儿女都已经成人,当初明艳动人的妻子也渐渐风华不在,他才发现自己的确是亏欠了这个家很多。
“老爷,清儿年岁已然不小了,她的婚事。。。。”
“夫人,我看不如把清儿多留在我们身边几年,也好解你这么些年来的思女之苦。再者说,论及长幼,也该是她兄长先成婚才是。”百里柯不等夫人说完,就打断了她。
“我看那宁家丫头似乎心仪云儿许久,夫人你的意思如何?”百里柯又接着问询道。
太傅夫人没想到百里柯会主动向她征求这桩婚事的意见。宁家和百里家世代联姻,是双方家族都期望看到的结果。宁芳菲年岁正好和百里云止相当,模样学识也算得上如今皇城女子中的翘楚,自然是百里府上儿媳的最佳选择。此时席下的宁芳菲正不停的朝门厅外顾盼,一副小女儿的心思昭然若揭。
“我当然是乐见其成,左右芳菲也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与我也格外的亲近。既然老爷也首肯的话,乘云儿这次难得回京,不如。。。”
太傅夫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见百里云止的贴身侍卫锦川走了进来,先朝太傅夫妇行了个礼,就径直走到司徒空身旁,在他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只见司徒空脸色骤变,手中的茶盏差点跌落在桌案上,锦川面不改色飞快出手抓住,再轻放回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