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七天,多云转晴。
清晨的太阳把金辉洒向大地,成群的阴影,在水面上迅速地从一头窜向另一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忽如其来,
一只喜庆的红冠雀竟逆行掉队,扑棱翅膀,飞到在船头钓鱼的狄寻的肩上,竟口吐人言:
“要不要停下来喝一杯啊。”
“滚开啊,死鸟!信不信我一箭射死你。”
“我不信。”
“你信,”搭箭,狄寻瞥它一眼,恐吓道:“我自己插自己你信不信!”
严重黑眼圈的小个头怡然不惧。
有道是平时不努力,偷时徒伤悲。此“獠”正是昨夜偷酒喝的“飞贼”。
狄寻在惊讶之余,人鸟大战三百回合,然而,不打不相识,他很好奇,红冠雀常有,而会说话的红冠雀十分罕见。除此之外,跨种族彻夜畅谈许久,大多一些奇闻异事,有妖魔鬼怪,也有圣人贤士。
红冠雀梳理自己黑褐色的羽毛,
坚韧如同皮革,就像它的脸皮一样。
“那你快点,我赶时间。”
“啊,看看,”
“你要是想插的话你就动手嘛,你不动手我怎么知道你插呢,虽然你很有诚意地看着我,可是你还是要跟我说你插不插的。你真的想动手吗?你不是真的想动手吧?难道你真的想动手吗……”
“那动手吧!”
“小贱鸟,”天道好轮回,昨天就不该嘴臭给它讲大话西游,化装至尊宝,狄寻立刻打了一个激灵,这小贱鸟该不会是……唐僧转世吧。
“冒昧的问一句,您贵姓!”
“免贵,姓李名爹!”
“东方不亮西方亮,你爹啥样我啥样……”
小贱鸟随意的撇了狄寻一眼。
小样儿!
“呵呵,我……”狄寻抽搐着嘴角,额上落下一滴巨大的冷汗和无数条黑线。
钓鱼作罢,
一人一鸟便开始了口舌大战,
互相不停的发着电报。
这只红冠雀鸟如其名,头上的羽毛像火红色的头巾,尾巴很短,拖带着第一缕晨光耀眼的金色。极品。偏偏叫不停,说不停,多美的鸟啊,咋就多长了张嘴——鸟中“拍桌狂人。”
双方争吵之中,狄寻用二十多年单身的指力,弹出一记脑瓜崩。
一秒五刀的手速!
“啊啊啊啊……”
这时,小贱鸟发出颤音,抱着被打了个小山包的头像个逗比一样地大喊着,
唔……头好晕,
紧接着鼓扑双翅,作出猛烈的声响腾上天空。
“嘿嘿,这解闷的开心果上那儿找,”狄寻轻轻地摇头,“滚回来吧,讨酒喝可以,但你说人话就得讲人的规矩,不以规矩,无以成方圆。它是人与人之间的基本伦理和相处之道,也是迈向文明社会的起点。大商统一新币圆形方孔钱……”
“我拜托你这个复读机能不能安静一点!”小贱鸟毒舌的老毛病又犯了,“大荒催眠家!”
“艹,对鸟弹琴!”
青袖一挥,原本兴致高昂的狄寻暴怒起来,
抖了抖毛,遭到他的痛骂,
小贱鸟居高临下地看着狄寻,一脸气愤,鼓着“赵小刀”同款包子脸。
等出去了我一定要把你打成猪头。
本大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哇,啊啊啊……
哪一天,本大爷恢复真身,上门找几十个魔道妖女,采阳补阴采补死你。
定叫你跪地求饶!
“别白费力气了,演的好假,不就以物易物嘛,举双翅赞成,我同意!”
“一片化形草的叶子!”
“你……可别太过分了!”小贱鸟立刻冷静下来,“拘那罗可不傻。”
小贱鸟本名拘那罗 。
“真有意思!”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让傻子摸了。”小贱鸟十分有道理的说着,“哎哟,那别跟我说话了,我有洁癖。”
“咳咳……”
突然,风儿拂过,衣襟乍起,好一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
它怼任它怼,清风拂山岗。
“酿酒之道,天地人合。”
“一坛好酒的酿成,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机缘,天之精化气,地之精化物,人之精化道。”
“糯米……潼关口极品灵田。”
“水,云梦泽岛心……生命树。”
“酒曲为天地最灵物,每日午时三刻用极地寒髓喂养,然后这个过程无限重复……最终筛选出酒曲王。”
“封印,海妖石底曼珠沙华花蕊……”
“一分钱一分货,米酒久了不经放。”
“且仅此一家,别无分店!”
狄寻说到这儿,无声地笑了——编不下去了。
听完,小贱鸟一口流畅的鸟语骂骂咧咧,用黑色的翅膀拍了拍他的脑袋,“狄寻,底价!”
抬起头,耳语一句。
“你真的蛮吝啬的诶。”小贱鸟有些无语地擦去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我回去再想想办法。”
扑棱着翅膀,小贱鸟飞翔在蓝天。
直向着远处的群山,
相比一叶孤舟,
似乎拥有了所有自由。
……
转眼,夕阳西下。
河浪如山耸立。夔峡出口的岩壁,形状就像一只深海巨怪的巨口和利齿。
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呼气小到四两拨了千斤,震耳欲聋,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更道,”
接下来,言出法随,
“走出个一日千里,走出个虎虎生风,走出个通天大道宽又阔。”
这条寻常人家的打渔舟,插上一道微弱的荧光带,彻底摆脱了重力的束缚,一个轻盈的旋转,飞跃过黄褐色突起的礁石区域。
船帆在劈啪作响。
下落,
继续下落,
忍不住化身一条孤独的鱼。
渔船却丝毫没有减速,
没时间喘息,
冰凉刺骨的江水已然飞溅,船板嘎吱作响,狄寻这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擦擦脸,另一只手举着火把。
月亮沉入浓云,
似乎更大危险正在逼近,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也许就几秒。
(好吧,怪我乌鸦嘴……)
突然,
大量枯枝败叶从灌木丛里掉落下来,
——山垮了。
座座山头走蛟龙,条条沟口吹喇叭。
淫雨多日,
像患了失眠症长年守寡的妇人,
她留在这里。
大地咆哮,
像渴望在燃烧饥渴难耐的汉子,
继之以泥石流爆发。
金山银山到底不如绿水青山。
在黑暗的江面,巨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几乎要把他摁倒在地——奔腾不息的沱江,转瞬间变成了一条暴怒的巨龙,在自然的伟力面前,一切生命都显得如此渺小、脆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空气中气泡咕嘟嘟地响,狄寻虎躯一震!
哟嗬,有妖气,好大一股狐狸精味,这该死的九尾狐,爷陆路不走了走水路都不行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早晚掘了你青丘。
恨不得把她杀个片甲不留!
于是,沱江凭空出现了一大群尖嘴鱼妖,盔甲穿得很鲜艳,拿着三叉戟,赶来往船身上撞。绕着渔船打圈。
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祸不单行。他头顶似乎萦绕着霉运。
“幻象,都是幻象。防小人不防君子……”
如果没有想象,恐惧也就不存在了。
口中念念有词。
巨石再次从山岩滚落,躲开了无情的汹涌波涛,
伴随着剧烈的震动,飞沙走石之间,狄寻身下立刻浮现出一朵巨大的红色彼岸花,现在体内灵气犹如洪海喷发,凌风直驶。远处,妙曼身姿的黑影一动不动,她两手交叉放在胸前,九条灵活的尾巴遮住凹凸有致轮廓,中间一条盘在头顶上,像王冠似的。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是高兴还是哀伤,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御姐味。
风声在他耳边呼呼地吹着,碎裂的波涛声连根拔起,犹如疾风闪电,附近景物化成一片虚影。所有的景物都变得一片模糊。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琅琊青山遥遥,形如龙爪的彼岸花腥红转蓝,冰晶剔透。传说中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
真是一朵娇艳美丽的死亡之花。
这两毛五的特效一闪而过。
紧接着,一点萤火忽明,不似飞行。
就在那一刹那,船轰然炸裂!
砰——世界核平。
到处都是蓝色的光点,成千上万。
闪烁!
闪烁,闪烁,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