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宁国公府的景珩直奔东市。
大启建国不算久,当今圣上也不过是第三代皇帝,高祖于战火纷乱中建国,初时满目疮痍、百废俱兴,高祖便将“休养生息”作为国策在当时各地郡县推行。
为了繁荣民生经济,大启不设市集闭市时间,各地都有夜市。
什么衣帽扇帐,盆景花卉,鱼鲜猪羊,糕点蜜饯,时令果品,应有尽有。
京城的东市在众多夜市中颇有盛名,夜市直至早市,通宵达旦。
景珩慢悠悠地顺着人流往前走,丝毫不在意周围投来的惊艳的目光。
终于,他脚步一顿,停在一个买面具的摊面前。
那铺面老板一看景珩这通身的气派,眼睛一亮,赶忙招呼道,
“客官您挑挑看,尽管上脸试,在这条街上就没有比我这儿更俏的面具了......”
丝毫不理会铺主自卖自夸的话,景珩微微弯腰,长指游走在众多面具上,最后拿起一个狐狸样式的面具。
滔滔不绝的老板看着景珩的动作,突然一停,
“客官,您拿的这是......女子样式的面具。”
景珩就着一旁的灯笼打量着手中面具,那小狐狸栩栩如生,眼尾用丹朱色勾着,微微上挑尽显狡黠,且只能遮住嘴巴以上的大半个面庞。
他蓦地想起今日那惊鸿一瞥。
若这面具戴在宁微禾脸上,那应是世间最绝色的“狐狸”了。
铺面老板看着景珩盯着那面具的样子,脑中灵光一现。
“您这是给夫人买的吧!巧了巧了,我这儿正有一个配对儿的......”
说着,他从众多面具下面翻出一个与景珩手上那个有七八分相似的狐狸面具,边递给景恒边说道,
“当时做完这面具啊觉得太女气,只怕没有男子肯要,便放到了最底下......”
老板声音越来越小,呆呆地看着面前轻轻扣上面具的景珩。
只见男子微微上挑的瑞凤眼和那面具完美契合,露出唇形完美的薄唇和精致的下颌线,无一不是恰到好处。
许是被那句“夫人”取悦,景珩嘴角勾起,心情愉悦,戴上面具便给了店主一片金叶子。
直到景珩离开好久后,老板才回过神来,盯着手中的金叶子,喃喃出声,
“这话本里的狐狸,到底是男是女啊......”
第二日,兵器铺子二楼。
王京这几日有些纳闷。
非常纳闷。
看着坐在靠椅上慢悠悠地喝着茶的景珩。
王京陷入沉思。
楼主这几日怎么来得如此勤快?
呃,实在是他对自己有些自知之明。
肯定不是自己突然魅力大增了的原因。
偷偷抬眼,王京就看见自家主子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时不时看向楼下的模样。
这一盏茶的工夫,主子已经看了七八次了。
看这样子,像是……在等人?
嘶……难不成,今日要在楼下和那些个老是咬住楼主不放的老头儿们决一死战?
不对啊,楼主又不傻,怎会在闹市开战?
难道是为了方便众人观赏楼主大杀四方,一剑封喉的英姿?
想到此,王京原本不大的眼中放出光芒,如果可以的话,他简直想拍一下自己的大腿!
那不就意味着自己也有机会一睹楼主的风采了吗!?
景珩转了转手中的茶盏,浑然不知王京脑中已经上演了一场以自己为主角的大戏。
终于,在王京又又又一次偷看景珩且眼中带着某种“不知名”的光芒时,景珩终于出声了,
“有话直说,再看,眼珠子喂狗。”
王京赶忙问出自己心中疑问,脸上堆笑,
“楼主,属下愚笨,斗胆一问,您这次来是为了?”
“等人。”
王京:???
!
果然,就是在等那帮满脸褶子的老头儿!
于是,景珩眼看着这个当年自己捡回来的“好大儿”眼中的光芒更盛了。
景珩:……
得,救不了啊救不了。
景珩决定还是专心等宁微禾。
拐角处,一辆马车远远驶来,粗略观之,前头那四匹高头大马个个长鬃飞扬,刀螂脖,竹签耳,跑起来蹄不沾地——是最上乘的纯血马。
将这样的好马用作拉车,这般奢侈,在这京城,除了宁国公府,不会有第二家有财力做这样的事。
看到宁微禾来,景珩漫不经心地脸上才有了丝正经,他放下手中茶盏,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又不知从哪里拿出那个精巧的狐狸面具戴在脸上,正要跨出房门,却在下一秒停下脚步。
转过头,景珩对着一脸疑惑的王京吩咐道,
“下去后,勿要称我为楼主,叫我禾生就是。”
“属下遵命!”
“嘶”景恒有些头疼,
“不必自称属下,现下,我与你是同级。”
“属……呃,是!”
景珩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就是感觉,自己这个“禾生”的马甲……会被眼前这个傻乎乎的王京亲手扒拉下来。
看着对自己满眼崇拜的王京,到底是当年自己亲手捡回来的孩子,且宁微禾这事,自己也需要个帮手。
又看了一眼王京。这孩子好生调教应该还是能用的……
罢了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兵器铺子前,宁微禾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传说中“无觅楼在京中的据点”。
扶着玉笙的手下了马车,宁微禾看着这灰扑扑的逼仄小铺,脸上却不见一丝惊诧。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物件她见的不少,若看事情还是浮于表面,那这十几年的宁家嫡女她便白当了。
抬脚跨过门槛,再抬眼,就见两名男子从楼梯处下来。
几乎是一眼,宁微禾就认出了谁是“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