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音调无波无澜，低得有些不正常，

“是吗……”

宁微禾直觉刚才的宁斯尘很不对劲，放下手中茶盏，宁微禾看向他，

“二哥你今日怎么了？”

“没什么啊，我今日没甚不同，想是你许久不见我，我这一年多的变化你还没适应罢。”

察觉宁微禾的目光，宁斯尘对上她的视线，面上还是宁微禾熟悉的笑容，少年一袭银袍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晕。

明明将至正午，宁微禾却觉得现在比上午清凉不少，定睛一瞧，原是宁斯尘刚才一直为自己挡着太阳，给自己留下一片荫凉。

心头的疑惑消散不少，宁微禾对他展颜一笑，

“嗯，那以后二哥常来找我，让我瞧瞧二哥在军营里涨了什么本事。”

“那是必然，到时候可别吓着你！”

两人吵吵闹闹，不知不觉便已至正午。

“该用膳了，昨日母亲吩咐午膳安置在正厅，咱们快些去吧，再晚些母亲怕是要派人来催了。”

宁斯尘站起身，伸个懒腰，

“我正好饿了，走吧。”

两人踏进正厅，宁母已经在指挥着仆人放菜，

“这道梅花香酥放在蛮蛮跟前儿，她爱吃这个。”

“这道三鲜鹿筋放在斯尘跟前儿，给他好好补补……”

宁母正说着，一抬头看见两人进来，宁微禾和宁斯尘上前行了礼才坐下。

刚一坐下，宁母就对着二人说道，

“这几日都来正厅吃饭吧，斯尘与你们父亲昨日刚回来，这几日我给你们好好补补。”

宁斯尘乖巧答应，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鸭子肉粥、螃蟹小饺、鸡髓笋……都是些极费工夫的菜，厅边两旁还站着两列丫鬟，每人手捧着一道菜，看着是放都放不下。

宁斯尘凑趣道，

“这样丰盛，到时只怕连军营的大门都进不去了呢。”

谈笑间，就听宁国公温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这是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原是刚下朝回来的宁国公，三人连忙起身，宁夫人迎上去，

“没什么，是斯尘在逗趣儿呢，今儿怎么回来的这样晚？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吗？”

宁彦北喝了口下人递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嗓子，

“今日是有些事……我先去换身衣服。”

等宁彦北换了身衣服回来坐下，宁国公府祖上是武将出身，不讲究那么多什么食不言的规矩。

一家人吃着饭，宁彦北慢慢说起朝堂上的事，

“今日上朝时，皇上说中秋节将至，且大启很久没有盛事，要在中秋节晚上在宫中设宴，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可携家眷前往。”

他喝了两口茯苓汤，接着说，

“述清如今还没回来，届时便只有我们四人同去吧。”

宁微禾与宁斯尘自是答应。

听到这话，倒是宁夫人正给宁彦北夹菜的手一顿，看了一眼正低头喝汤的他，终是什么也没说。

饭毕，各人回了各自屋里。

屏退了下人，宁夫人终是没忍住，问出口，

“彦郎你与皇上的心结解开了吗？那些宫宴怎也愿意去了？”

自先皇后薨后，宁夫人将宁彦北与皇上的对峙都看在眼里，幸而宁彦北自小便是当今皇上的伴读，与皇上感情深厚，要不然就凭宁彦北对皇上的态度，宁夫人只怕一天安生觉都睡不得。

宁彦北啜了口茶，说起景凌他声音淡淡

“我本不愿去，可下朝后皇上专召了我去御书房，只说这次宫宴让我务必前去，天子开口，臣子怎敢不从。”

宁夫人听了这话皱起眉头，有些担忧。

宁彦北见她如此，放下手中茶盏，起身将宁夫人环在自己怀里，

“夫人不必担忧，左右我一未渎职，二未受贿，问心无愧。”

宁夫人握上他的手，

“虽是如此，可彦郎你与皇上置气已久，那毕竟是皇上啊，我是害怕……不然我们退一步，先皇后不在多年……”

“此事不必再提，”宁彦北淡声打断她，

“婉婉是我唯一的妹妹，当初我本不愿她嫁入皇宫，可两人两情相悦，又求了先帝赐婚，我不愿意也得愿意。”

“先帝赐婚那一夜，当今皇上信誓旦旦向我承诺会照顾婉婉一生顺遂喜乐，可最后我得来了什么？”

宁彦北闭上眼，

“皇家险恶，那泼天的富贵与荣华是诱惑也是牢笼，可我宁家从未稀罕过这些……我常常梦到婉婉和我未出世的侄儿，是我对不起她们，是我没能保护好她们……”

外人面前向来冷静严肃的宁国公眼角留下一滴泪，宁夫人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无用，只能回身抱紧了他，给予他无声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