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叔只觉一直憋着的怒气直冲头顶,他原本就是田野里、溪河间的乡野莽夫,如今气得狠了,当下便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起来,
“那个老咬虫!跪跪跪!老子跪他奶奶!好好的膝盖跪成这个血刺呼啦的熊样子!他娘的……”
“冯叔……”
他骂得正起劲,就听到景珩沙哑的声音传来,冯叔急忙住了嘴,
“乖乖,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哎呀怪我怪我……”
“为什么他是我爹……”为什么我爹不是你?
“我其实也期盼过,有人能对我好……”
“九州辽阔至此,可自我入了宫,自我娘走了之后,这天下之大,再没有一处是我的家……”
“没有一个人愿意陪着我,她们都走了……走了……”
他沙哑不堪的声音一阵阵传过来,他累极了,也困极了,声音越来越低,慢慢昏睡了过去,冯叔的心被这声音揪得发疼。
他是真将景珩当成自己的亲儿子对待的,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能将景珩的头靠在自己怀里,即使知道他听不见,还是不厌其烦一遍一遍的说,
“乖乖不难过,冯叔在,冯叔在……”
而此时一直躲在暗中的“霄卫”霄一霄二见景珩伤成这个模样,彼此对视一眼,
“去找储鹊大人吧。”
“可阁主吩咐了不准去叨扰……”
“阁主都伤成这副模样了!哼,你不去我去!出了事我担着!”
“哎霄二!”
霄一抬头看,他已经飞身出去好远。
哎,这个急性子……
皇子府门前,一辆马车稳稳地停下来,冯叔从里面先出来后,又对着车夫说了句什么,方才急匆匆地进了府门。
不一会儿,就见他领了一行抬着软轿的人从府里出来,一抬头,却见马车边上站着一位五官俊秀肤色白皙的青衣男子。
他眉头一皱,几步上前,
“敢问阁下是?”
那男子闻声转过头来,离得进了,冯叔看的更加清楚,嘿!这男子长得也太过于“俊秀”了,简直就是男生女相啊!
“在下储鹊,是一名郎中先生,掐指一算,您府里今日有病人,我这就马不停蹄地来了。”
他这话,是个正常人都不能信。
冯叔狐疑地看了一眼那张过分漂亮的脸,突然想到前几天路过茶楼,那说书先生嘴里的“龙阳之癖”。
又看他一个郎中,却连个药箱也不背,他脸色一变,连带着语气也差了不少,
“去去去!又是郎中又是掐指一算的,你到底是算命的还是看病的?我家殿下自有郎中诊治,就不劳您在这费心了。”
储鹊摇摇头,
“啧,你这老头子怎恁的不识好歹,非要我把话跟你挑明了说……”
他向前走近冯叔,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慢慢吐出三个字,
“无觅楼。”
冯叔一时觉得这三个字有些熟悉,突然他一拍脑袋!
殿下以前跟他提过!
冯叔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
“原来是……”什么雀来着?
储鹊在一旁笑眯眯的提示,“储鹊。”
“哦哦对!刚刚是我冒犯了,储郎中您先进去歇着?”
储鹊点点头,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哎,这才对嘛。”
说着,他一点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抬脚便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