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八章 黑狗(1 / 1)枕冰娘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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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鞭啊,据说小将军被打得皮开肉绽,但硬生生挺下来了,半声没吭!”

“可不是,到底是英雄出少年,硬气!华公主那个性子,荆条都是往实里打的!”

这些都是姜儿听到的议论,锁上门也往她耳里钻。

柳望子为她把烛火剪亮,笑道:“你怎么如今喜欢黑咕隆咚的,又发什么呆?”

陡然亮堂起来的光线,让姜儿遮了遮眼,方才打量柳望子:“你被田蛟辞了?”

柳望子耸耸肩,不在意道:“是,我得了大笔遣散金。咱们伶不就是这样?不停换相公,不停捞好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姜儿不吭声。

柳望子语调带了责备:“你最近怎么了?那日魏凉寻你,你却跑得恁的快,好歹是救命之恩,谢也不谢?不过他说怕你受惊了,歇几日,过阵子他再来。”

姜儿垂下眼帘,愈发沉默。

柳望子叹了口气:“姜儿,我俩一同在绿水巷长大,互相扶持,总有几分知心在,你有什么不如意,说出来,我帮你参考参考。你拒了魏凉不说,还闹别扭,不讲理的,旁人都瞧不下去了。”

姜儿深深看柳望子一眼,复低下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柳望子失笑,“你自己原因都不知,还能处处躲着他?”

姜儿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那日魏凉来救人,她见得是他,就跟小贼偷金被捉着了似的,慌慌张的就跑了。

后来魏凉请柳望子来叫她,她也是当缩头乌龟,把门锁得死死的。

她不知道。

为什么事关魏凉的一切,都是手足无措的,患得患失的,痛心疾首的。

反而事关姬照的一切,都是春风如沐的,窃窃欢喜的,含羞期盼的。

她那十五岁刚识情滋味的心,总觉得后一种才是合理的。

如果这就是她要踏入的人世,还有和这两个男人纠缠的命运。

姜儿抬头看柳望子,笑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柳望子瞳孔一缩。

“姜,姜儿,你怎么哭了?”

柳望子吓得不轻。眼前的女子笑着哭了,泪流下来自己都没察觉似的。

姜儿一愣,摸摸自己的脸:“是啊……我怎么哭了呢……”

柳望子觉得莫名其妙。

姜儿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但唯有一件事她知道,那天她给他的回答,此生,已无悔了。

……

小将军身有落花。

别脏了。

……

姜儿的名字,彻底在道上火了。

先是得景吾君上心,又拒了魏小将军,最后连着姜夕英大病一场,华公主亲自下场,惹得一干风雨。

区区女伶,也是能翻天。

绿水巷的来客谈及姜儿时,会加这么一句,然后觑姜儿闺房的目光,愈发火热。

越是奇的,越是珍。

本就是寻花问柳的找乐子,乐子越有趣,越能教人疯狂。

于是这日,几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指名了姜儿,说赏钱随便开价。

指名,就是听曲赏舞,哄人乐了,赚几个赏钱,姜儿没理由拒绝。

她迎了几人进来,开始一切都很正常,直到那几人牵了条狗进来,姜儿变了脸色。

能到她胸口的大黑狗,还是一条发*情的黑狗。

狗似乎被喂了药,见人就磨后腿,双目滴血般,又痛苦又躁动。

姜儿一抖,浑身冰冷。

“真的要……她可是景吾君上心的女人。”那几人中有还算良心的,迟疑了下。

“怕什么,我们又不染指!”其他人朝那狗努努嘴,坏笑,“嘿嘿,大场面啊,看看也过瘾!”

姜儿已经预料到什么,腿都软了,却还是趁几人说话的空挡,拼命的夺路而逃。

“还想跑?我们没碰你,不算破规矩!就算景吾君来,也账算不到我们头上!”几人疯狂的大笑起来,手中的狗绳一松,“上!”

姜儿只见得黑影扑来,然后就堕入了地狱。

绿水巷响起了凄厉的哭喊声,还有拍手叫好声,都变了音的兴奋声。

柳望子在外边听得心惊胆战,向嬷嬷道:“快去救人啊嬷嬷!他们牵了狗进来,妾就觉得不妙!快去通知景吾君或者魏小将军!”

柳望子言罢要跑,被嬷嬷拉住。

“他们来以什么名义?”嬷嬷忍着泪,苦笑,“……最多能宰了那条狗。”

顿了顿,嬷嬷加了句:“妾如丝萝,愿托乔木,我早就告诉过她了,女伶的命运就是如此。她自己拒了相公,便该料到以后的路不好走。”

柳望子僵住。

嬷嬷把她拉走,自己的泪也下来了:“别听,听不到就会好受些了……望子你一定不要学姜儿,不要让嬷嬷听第二遍这个声音……”

半个时辰后,那几人出来了,将金囊扔在地上,满足的扬长而去。

没人敢进去姜儿的屋。因为余光一瞥之景,就惨烈到极致。

于是魏凉进来时,见到的就是众人远远的围着,担忧又不动脚的场面。

“魏小将军来了!”柳望子大喜,顾不得嬷嬷拦,就跑过去解释前因后果。

说的过程中,她特意凑得很近,看咫尺间少年神情的震动和变化,就好像是为了她一样,让她满心晕乎乎的欢喜。

魏凉并没注意柳望子的小心思,因为他整个人都快崩塌了。

他浑身抖得厉害,又发冷,齿关上下打架,攥刀鞘的指尖都快攥出血来,才逼得自己没有出鞘。

“那几个人是谁?”他问,声音嘶哑。

嬷嬷一狠心,决定告诉他,都是名门家的贵人,那就让贵人去解决贵人,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

“多谢。”魏凉没忘道谢,然后按着刀追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魏凉回来了,浑身在淌水,似乎去河边清洗过了。

众伶都不敢靠近,总觉得魏凉变了个人。

明明还是那张脸,眸底却压了令人心悸的寒气,指尖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甜腥味,更别说那柄长刀,异样的明晃晃。

听人说,刀锋在饮血后,都会更亮。

“请问姜儿在哪儿?”察觉到众伶往后缩,魏凉竭力放软语气。

“她还不愿出来。”有人回答。

魏凉谢过。大踏步来到东阁,见房门高锁,屋里没有点灯,隐隐听得呜咽声。

凄凄沥沥,闻者泪下。

魏凉喉结动了动,在门口坐下,伸手一扣:“是我,魏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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