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汪子涵正与刘妈妈掰扯呢,就听到外头有人喊媒人上门了。
子涵心想,这平首辅家是对子林多么的满意呀?才几天功夫就让媒人上门了。
今天这出,妥了。
果然刘妈妈一听到媒人上门,立刻不再与子涵拉扯:事有轻重缓急,大姑娘房里的财物大家都想要,但也万万不能耽误了夫人的事情呀!
眼见刘妈妈“噔噔噔”的下楼了,子涵立马示意红豆叫人进来,赶快将东西搬下去。昨儿个晚上红豆就已经和哥哥牛石头说好了,牛石头又叫了几个相熟的兄弟们,连马车都已经进了二门,赶到小院门口了。
大家七手八脚很快就将昨晚上收拾好的几个箱子全部搬上了马车,子涵也不嫌挤,自己也上了车。牛石头驾车,缰绳一挽,车子就慢悠悠的向二门驶去。
红豆送到二门,子涵就让她回去了。早上子涵醒来之前,她就已经“说服”了刘妈妈,不跟大姑娘出府了。她哥哥牛石头会送子涵去庄子上,一路保护大姑娘,顺便认认门。
一路上车门紧闭,子涵坐在车内,垂着车帘。听着窗外寂静无声,似乎偌大的侯府里都空无一人,只有车轮“吱吱呀呀”滚动的声音。
虽然早知道自己在侯府里没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人,但住一起十几年,就算是陌生人也能说句道别的话吧?几个妹妹且不说,碍着二妹子林不敢过来,那那几个兄弟呢?
汪子涵前世有一个弟弟,她与弟弟关系处得特别好。到了这一世,虽然这几个弟弟与她不是同一个母亲,但男孩子从小养在外院,不像妹妹们心思细腻,被林氏教养的小家子气重,弟弟们个个都与她很聊得来。
他们羡慕她从小就能跟着祖父习武,子涵也当仁不让,几个小的都叫她调教过习武基本功。一直到她十岁左右,林氏对祖父说她已经长大,不能再去前院,祖父这才惊觉,从此见面才少了些。
不过还有个最小的弟弟,叫做汪立坤,今年才六岁,刚刚送去前院,正是人嫌狗憎的时候,听几个哥哥说大姐姐会武功,十分有兴趣,天天跑到她的院子里缠着她教导:哥哥们要不已经有了差事,要不就还在书院里,谁也没功夫也没那个耐心仔细教导他。
几个大的就算了,今日又不是休沐日,肯定早就已经出门了,小的居然也不在?
子涵想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也不能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只能催着牛石头走快些。她总觉得再留在府里好像会出什么事。
潇湘苑比较偏,离后门有些远,府内也不能让马车跑起来,一炷香的时间才到门口。
守门的两个婆子早就得了吩咐,知道今日要送大姑娘出府,板着脸迎了上来,正要开口,子涵就从车窗递出来两个荷包。婆子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立即伸手来接。
正在这时就听后头远远的有人在喊:“等一等!大姑娘,等一等!”
子涵心里“咯噔”一下,来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必定不是好事。
她倒是很想叫牛石头马上闯出去,但人家到底不是她的人,用起来后续麻烦太多,且不一定就听她的话。
只要出了侯府,她的人早已守在外面了。昨日她就已经传信奶兄,今日只要出了这个门,她就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偏偏就这一门之隔,她竟是飞不出去。
很快追在后头的人赶了过来,居然是侯爷身边的小厮书砚。
“大姑娘……侯爷……让您……去前院。”书砚气喘吁吁的说,他从前院跑到后院,又从潇湘苑跑到后门,这一路上就没歇一口气。
“什么事?我今日有恙,不宜见客。”
虽然很想装听不见,但她到底不能,还是应声了。
“平王府前来向大姑娘提亲了,侯爷让您过去一趟,老夫人也在。”
书砚终于喘匀了气。
平王府?
子涵甚是吃惊,她与平王府从无关联。但这时候也不方便多问,书砚一直催着,总不能叫一府的主子都等着她吧?子涵只能由着牛石头将车头一转又驶了回去。
一路上,子涵隔着车窗询问书砚前院的情况,书砚也不清楚,只道一大早,侯爷还未上朝,就有人递来帖子。侯爷散朝后就回了府,几个少爷也都没让出门儿,说是上午有贵人来访。
“哪位贵人?”子涵追问。
“是长安长公主。”书砚的语气里满是激动。
长安长公主是先帝长女,不爱红妆爱武装,自幼习武,身手不凡,深受先帝宠爱。二十年前,先帝御驾亲征,长安长公主也随行伴驾。徽宗中伏被围,长安长公主奋力拼杀,连斩二十余级,保护徽宗冲出了重围,自身却中了三刀,浑身浴血,差点没救过来。回京后,虽然被太上皇视若掌上明珠,弟弟英宗也对她敬重有加,但她却因伤了胞宫,一生未嫁。至现在,不光皇帝依然十分看重她,就是几个皇子也因为敬重,百般手段想要获得她的青睐。京中无论文武百官,还是平民百姓都十分崇拜她,故而京城中,长安长公主最是德高望重。
这样一位贵人居然来替平王府向自己求亲?是谁这样大的面子,不会是平王……想要纳自己为妾吧?子涵有些方了。
但再怎么胡乱猜测,车子还是停到了前院。
子涵定定神,下了马车。
不管怎么样,纳妾是不可能让长公主做媒的——平王府四位公子有三位,都早已娶妻生子,只有嫡幼子是继室所出,尚未成亲,看来就是他了。
前院,正厅外。
几个弟弟排排站在门口,见到子涵过来,纷纷对着她挤眉弄眼,却一个都不敢吭声。左边的偏房里隐隐有几个小姑娘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
子涵目不斜视,缓缓踏上台阶,门外的小厮刚刚已经进去禀报过,她就这样跨过门槛,进了侯府前院待客的正厅。
这里是侯府招待重要男宾的场所,幼时她也曾随着祖父来过。如今进来,她却也来不及打量这十几年来有无变化,先往上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