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席卷整栋大楼，尽管消防员已经及时灭火，依然无法阻挡这强劲的火势。

从顾彦辰的右前方四十五度的位置，火突如其来地铺过来，前方一座高柜台被熊熊烈火吞噬，他为了躲避倒下来的柜台，不得已往相反方向躲，这样的后果直接导致他和林思羽双双滚倒在地上。

他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才没让她直接砸在地上，不过因为作用力太大，林思羽还是在晕厥中醒过来了。

她迷迷糊糊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四处浓烟窜动，看不见一个人影，火红的光张着血盆大口，感觉随时要把人吞进肚子里。

她低头一看，正见自己倒在顾彦辰的怀里，而他满脸灰扑扑的，衣服还破了几个洞。

她左右张望，还在医院里，但不见江时凡的影子，清醒之前，她明明看到他在的。

他不可能会丢下自己一个人离开。

“阿凡呢？”

顾彦辰十分失望，她不关心他是否受伤，却第一时间问的是江时凡。

虽然早就知道她的心中没有自己，可亲自体验的时候，这个中滋味还是心塞难受。

“起来，我们走，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一种不安的感觉冒出来，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她惊慌失措，又提高音量问了一遍：“我问你阿凡呢？江时凡，他出去了吗？求求你告诉我。”

她几乎是哀求的，语气空洞而恐惧，可怜地祈求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顾彦辰见她如此激动而担忧，心里很不是滋味，看了看黑洞洞的楼梯方向，道：“他死了，火窜入五六楼，没能来得及跑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她小声碎碎念，想伸出手去抓点什么，却又没法儿抓到，七魂六魄全部散了出去，浑身冰得发抖。

不对，江时凡是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死？上帝眷顾他都来不及呢。

她使劲儿拽下呼吸器，把它砸在地上，怒吼道：“是你，是你对不对？你杀了他，一定是你的杰作。”

她接近疯狂，连说话的方式都是神叨叨的，脸上由于被高温炙烤，皱得像纸一样。

头发凌乱，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愤恨，顾彦辰见不得她为江时凡要死要活。

以同样的语气吼道：“对，是我，我巴不得他死了，他死了你就不会变着法儿地想着离开我，林思羽，你是我的，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人没有希望的时候一定是什么都不怕的，比如现在的她。

她面无表情地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扯得大大的，眼角却是流下一滴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她看着旁边还未燃烧过来的大火，犹如夏日的余晖一般，尽不失为一种别样的风景。

从看过去到回过头不过三秒钟，但她却做了此生最大的一个决定。

“顾彦辰，我要杀了你！！！”

她朝他的方向爬过去，双手掐住他的脖颈，火势蔓延过来，顾彦辰大喊：“小心！！！”

林思羽红着眼，心中已经淡却生死，她只知道自己要杀了眼前这个男人，不要让他到处去祸害人了。

毕生力气在这一刻用尽，现在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也不会松开手半分。

火向他们逼近，顾彦辰在她的钳制下眼看大火就要把他们吞没，他一只手撑向地面，一个弹力把身体撑起，连带着林思羽一起翻起来滚到另一个房间去。

那个房间是仓库，杂物特别多，这意味着火会烧得更快。

“就凭你就能杀得了我吗？”

刚才死里逃生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林思羽颤抖得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可嗜血的目光却一直未离开他。

“我会不顾一切！”

“你别幼稚了！先出去！”

顾彦辰压根儿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他拿椅子砸开窗户，从这儿翻出去正好到外面马路上。

他喜出望外，刚撑着窗台往上跳，忽然感觉背后有尖尖地东西刺着自己。

他一转头，林思羽双手握着一把有些生锈的水果刀，精准地对着他的腹部。

她的双手像得了帕金斯综合症一般，止不住地颤抖。

“先出去，我随你，行吗？”

“阿凡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要为他偿命！”

若他心中没有她，他大可以一走了之，走到今日这局面，到底是谁的问题？

心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里面一片血红，热腾腾地在扑腾扑腾地跳动，跳得越厉害就越痛。

比起这样的心痛，火的燃烧好像算不了什么。

不过他还存有理智，要逃离这儿，为了自己，也为了让她活下来。

火灾像个猎者在追赶他们，他尽量安抚她的情绪，“我骗你的，先出去行吗？”

“你又想说谎话是不是？顾彦辰，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深呼吸一口气，用力握紧匕首，狠狠地刺进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戛然而止，风停止了，火灾也停止了，空气也凝固了，只有两双转动的眼睛四目相对。

一双眼里只有难以置信和痛苦另一双眼睛里有喜悦、眼泪、悲伤、惋惜

“顾彦辰，是你逼我的！”

“羽儿，你”顾彦辰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她，又低头看了手上温热的血，他才得以确定她真的刺进去了，不带一点犹豫。

眼泪不自觉地越流越凶，她哽咽着低吼道：“是你自作自受，让你别招惹我，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顾彦辰的脸色瞬间变成了白色，瞳孔逐渐发散，他还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又动，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痛苦地皱了皱眉头，随即应声倒下，鲜血顺着她的手流下来，一滴滴掉在地上，开出鲜艳的花，与地上的斑驳相互衬托，像传说中带毒的曼陀罗。

匕首掉在地上，伴随着银铃般的响声，林思羽感觉所有力气都被抽离了，身体不受控制，也跟着他一起摔倒在地上。

后来，貌似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她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声音，好像是江时凡，他焦急地喊她的名字，：“小羽，小羽，没事了，没事了”

又好像不是，他狼狈得很，一点都不像印象中那个月朗风清、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她冲他笑了笑，“阿凡，我替你报仇了！”

“阿凡，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