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秦凤路秦州城外
一脸十多日,楚舒已经斩杀了七个流民刺头,到底是东方红照耀下长大的孩子,最开始下令杀人的时候,楚舒一天一夜没有吃任何东西,就连喝口水都反胃。
最后楚大娘子实在看不下去,亲自下厨煨了鸽子汤端过去。
看到母亲被炭火星燎烫出水泡的楚舒实在不忍拒绝,接过就是一口闷;鲜汤下肚后整个人才缓过劲。
王氏见此,便每日下厨,换着花样给儿子炖汤。
“哥儿,这是大娘子叫老奴给你送来的三鲜汤。”楚忠偻着腰将食屉放在案桌上。
楚舒撑着脑袋,低头看着梁适给他的信,深深叹了口气。
信中交代他注意朝中动向,若是有天使驾临,尽力帮他周璇。
“忠叔歇息吧,我等会喝。”
楚忠是爷爷早年收养孤儿,养在家里做了他父亲的贴身伴当,父亲去世后便一直在替母亲掌管外面的杂事,说起来也算是看着他长大,从小就对他爱护有加。
如今年纪大了,便随侍在自己身边;
按照他母亲的话说,就是有个老成持重的人,稍稍能压压他这跳脱的性子。
“哥儿可是在为外面这些流民叹气?”楚忠摸爬滚打大半辈子,早年跟着老太爷在战场出生入死,后面又在秦州城跟那些个官老爷们周璇,眼力老道不说,上下九流都是门清。
楚舒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单单城外这些流民还好说,这些日子我杀了些人,他们倒是安静多了,只是梁大参带人带兵进入巩州驱除羌族,带去大半的粮食,眼下城内粮食怕是不够了。”
半个月前,薛向跟他一番交谈后,便离开秦州去了永兴军路,毕竟他身上还兼着解盐司的活。
母亲打听到的消息无误,朝中下令‘废禁军回易’彻底断了西北茶马市,薛向身为转运副使兼制置使要亲自掌持此事。
成纪县衙因梁适来到秦州后就空了;做过宰相的梁适身边幕僚自然数不胜数,有出身的早就被带去巩州了。
剩下的都是些白身。
且不说楚家在西北地位如何,就算没有这个,他们也不敢要求楚舒一个有品有职有差遣的官人听他们吩咐啊。
一来二去,秦州城竟就剩了他一个人身份最高!
第一拨流民已经被梁适筛选了一批带走,后面来的人瞧着楚舒年轻的狠,心底生恶,烧杀抢奸做了个遍。
最开始不是没有人建议他下令斩首示众。
他没越过心底那个坎,便没同意,只是叫人赏了那些人十几板子;谁曾想到他们竟然不识好歹,变本加厉!
大晚上鼓动同乡村民想生民变祸事!
辛亏下面仆妇们感念他的好,悄悄叫人告知他;为避免民变,咬牙下令一连砍了几个活跃分子后,这才镇压了下去。
“家里的粮食有一半拿去酿酒,还剩下两三百石,若是哥儿这边短缺,不如挪移过来?”楚忠看着家里唯一的小郎,这才半个月不到就瘦了一圈,着实心疼。
楚舒摇头:“那是家里留着续命的口粮,当初我跟母亲商量过,那些粮食除非是山穷水尽才能动用,所以此路不通,并且哪有拿自家贴补官家的道理?”
“是老奴想岔了”楚忠憨笑:“不过哥儿切莫忘了,专设职司,路中朝中是需要拨款开仓放粮的,何不找相公们讨要?”
他早年跟着老太爷打西贼,多次见着太爷耍无赖叫叫苦,若是相公不给粮,他便自行了断。
且每次都能生效。
“我也想啊,但就怕京中也是自顾不暇。”楚舒可是知道今年水患是有多严重的。
时京师自五月大雨不止,水冒安上门,门关折,坏官私庐舍数万区,城中系伐渡人......而诸路亦奏江河决溢,河北尤甚,民多流亡。
这是他前世曾了解过的。
现在已经进入四月,还剩一个月时间给他准备。
“楚官人!!!”
临时搭建的办公区外,几个妇人大声叫唤。
“楚官人,不好啦,张伢子他们带人冲粮仓去了!”
正打开食屉喝汤的楚舒听到这话,汤碗没拿稳,咚地一声落在案桌上。
起身绕过案桌就要出去时,楚忠立马上前抱住了正在怒火中的小郎。
“哥儿且慢哥儿且慢!”
楚舒满目狰狞,咬着牙厉声喝问:“忠叔可要拦我?”
“哥儿,张全那群人青天白日就敢冲粮库,定然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打算不成事死了就死了;此时士气正酣,哥儿如何能正面争锋?”
楚忠苦口婆心劝慰,他是战场上下来的人,比谁都知道越是造反起事的阶段,越是没有人性。
毕竟都被冲昏了头脑,想着自己成功就能毕生富贵。
“忠叔!你放手,我知晓该如何处理,你现在赶紧回城,交代城中守门吏,关闭城门。”
楚舒摇头:“秦州将士泰半被梁大参带走,如今城中无多余士卒,忠叔若不想秦州被攻破祸乱,现在就立马回城组织人手巡城!”
话说到这份上,楚忠深叹口气:“也罢,咱们家从来只在战场过活,老祖宗如此,钤辖如此,今小郎也是如此,不坠西北楚氏名头!”
边说便放开困住楚舒的手,从自己胸口摸出护心镜:“这是你爷爷当年给我的,你且放在胸口。”
说完未作女儿态,出门快马朝城内赶。
楚舒控制自己颤抖的手,深吸一口气,将护心镜放在胸口,说不定还能靠这个保住一命!
出门看见外面跪着的几个妇人,眼睛发酸,声音喑哑:“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是寅时。”
寅时在三点到五点之间,听完楚舒就知道,定是昨天那群人不乐意出工修葺城墙,所以才趁着今天偷袭。
“多少人?”
“老妇不知,大概......大概有上千人......”说到后面,一群妇人也开始颤抖。
唯恐惹怒官衙,连带她们被问罪。
听到这里,楚舒气笑了,胸中满腔怒火化作这道笑声,森寒凌冽。
“看来都是一群不怕死的人,自己找死也怪不得我了。”这句话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一直以来他觉得每个人吃饱转暖是必须的,若没有则是官府的错误,所以才尽力资助梁适,才答应给薛向用粮食换酒粬。
在这秦州城内,摊贩走卒被商号挤压的生存不下去,他抽刀断水定下规矩,自此各家商号稍有名头的大掌柜们唯恐触碰红线,各个老实安分不再肆意操弄商货物价。
梁适说的不错,他楚舒就是见不得人挨饿!
所以才一再放纵这群可怜人,包括那几个被他杀掉的人也是多次给了机会自己不要。
结果这群人竟然起事哗变,这份惊喜的报答,他楚舒无福消受。
古人诚不欺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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