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舒一整天都在疗养院？”

听着差役的回复，娄鸿志心中着实不解，原本以为楚大娘子和楚舒只是为了做做样子，没成想竟然是真的一门心思关爱老弱病残？

按理说楚舒平叛成功后，应该第一时间写奏折言明此事缘由。

任何地方出现民变，第一个被弹劾的就是当地主事者。

梁适不在，薛向不在，经略司佐贰官也不再；主事者就剩个楚舒，那很显然就是他了。

当务之急就是把自己择出去！

怎么跑去疗养院刷一波好感？

正在疗养院忙碌指挥的楚舒当然不知道娄鸿志所想，如果知道的话肯定是大喊冤枉。

没法子。

祖上三代都是武将，不曾有这些文官经验。

再加上，他楚舒虽然是重生过来的，但是这些官场潜规则小细节他是真的不了解啊！

“不行，看情况梁大参这几日应该是在巩州跟吐蕃羌族那边胶着中，楚舒出了这档子事一定要跟上面的人说清楚！”

娄鸿志打定主意，他既然身为梁适的幕僚，就必须要对得起这个身份！

不能眼睁睁看着楚舒犯错！

.......

“衙内！”

娄鸿志气急：“整个陕西东西两路，除了咱们秦凤路以外，其余州府皆是人人自危，唯恐天使驾临，夺官去职事小，危及家族根基事大！”

上月东府首相刘沆被罢相时薛向跟楚舒说过，天下诸路开始清查，而西北则是出头鸟。

‘察官吏贤否以闻’

这是此次需要贯彻落实的文件精神！

“梁大参不在，薛副使也不在，天使这几日就要来了，你难道真的不在乎？”说到最后娄鸿志声音都变得严肃。

将母亲送走后，回到公衙的楚舒就碰见了一直等他的娄鸿志。

俩人刚碰面说实话，楚舒还有点尴尬。

毕竟身为上官的幕僚，来见他，尊敬也不是，低头也不好。

好在对方也并未拿自己幕僚的身份装腔作势，而是上来直接给他分析利弊。

“秦凤下辖秦、谓、成、武四州，渭州知州如今已经被走马承受传唤甄别问话，若是不误期，下一个就是咱们秦州！”

娄鸿志实在是苦恼，自己心急如焚，对方压根就没啥反应，甚至还一本正经的喝起茶来。

是闹哪样？

端茶送客吗？

听完娄鸿志的劈里啪啦一通分析，楚舒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简单说就是两位大佬中的大佬，刘沆和陈执中，前后两位首相相互政斗。

前脚刘沆赶走了陈执中，后脚刘沆被官家抛弃。

看似赢了，实际却输了！

虽然刘沆走了，但是留下的政柄还在，被后来者也就是文彦博给继承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一任相公的嫡系班子自然也是要更换的，这中间就出现了‘察官吏贤否以闻’的清吏行动。

主要就是清除一些根基顽固的官员势力，空出来的位置重新安排新的心腹进去。

“梁大参视我如后辈学生子侄，所以我也不跟你客气。”楚舒先是把自己的身份摘除，放在一个相对平衡的位置上。

娄鸿志闻言有些拘谨，朝楚舒行了一礼

“你说的我大概也都知道了，但是我问你个问题。”楚舒坐定，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对方也坐。

“皇宋开国至今不足百年，，经历太祖、太宗、真宗三位皇帝，我楚家位居西北，自我祖父起便镇守边郡，我二叔、三叔；我父，我兄长，三代男儿战死沙场！”

楚舒语气平静，但言语里的内容丝毫不简单：“一直到我长大，我母亲以一己之力推翻了我楚氏男子上战场的规矩，因此我才能得以保命！”

娄鸿志听到这里起身再次作揖：“楚氏忠烈之名，名动天阙。”

“不，我楚氏不是忠烈！”楚舒带着笑意摇头：“你说的没错，西北官场如今人人自危；但你却忽略了一点！”

“我楚家从开国初便唯恐天倾，害怕家族覆灭，这数十年的如履薄冰，血染沙场不是为了忠烈，是为了自保！”话说到这份上，娄鸿志但凡不是傻子也明白意思了。

楚氏身为前朝旧族，夹着尾巴做人是最好的。

于是开口反问：“那衙内就打算不动？”

楚舒再次摇头：“秦州城都以为我母亲做生意厉害，我也觉得！我母亲用了半辈子的时间跟官家做了一笔生意，用我楚氏兵权换官家一个承诺，因此得了官家一句：不愧是楚大娘子！美誉。”

“做生意就得讲究诚信，我楚氏说不染兵权，便不会再犯禁！”

娄鸿志叹了口气，心中生出愧疚：“是在下冲动了，那衙内打算如何面对天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楚舒摆手：“不过有件事你说的没错，对于民变的事情是瞒不住的，所以这就劳烦您帮忙写一封奏折，我也好递上去交差！”

娄鸿志点头，这也确实是他原本打算要承担的事情。

“大参如今在巩州，若是秦州钦察，不论是盐法还是茶马市，牵涉太深，在下还是有些担心。”

“薛副使之所以离开秦凤回永兴军路，就是为了处理那些细枝末节。”楚舒起身伸了伸肩膀：“禁是禁不住的，怎么都禁不住，除非天塌下来！”

“天使大概也就是这个月月末前会动身来秦州，另外，一并来的还有三司使的郎中，据消息传来，四月初时便要找各级官吏一一甄别后监察问话的，那时候如果此事还未做好，肯定会格外被动。”

“到时候我也会被甄别问话吗？”楚舒偏头询问。

他是真的不知道，毕竟事发前他还没得差遣，事发后他这算是官家特旨给的身份。

既然是天使，应该不会不给官家面子吧？

“按照流程若是盐法之事便不会甄别询问，但若是茶马市或者灾民哗变之事，很有可能甄别衙内！”

楚舒虽然是官家特旨，但三司使张方平却不是个能给官家面子的人。

况且，还有东西两府的相公们盯着，指不定想抓一抓官家的小辫子，以此来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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