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楚舒启......江南水患严峻,闻之惶恐,又问京师水泽不止,犹过膝及腰;日日忧思,清定阖家得粮米三百又七十余石,皆赈以灾民......灾民有错,错在贪欲,臣有罪,罪在治下民众不能得以温饱......秦州司户参军楚舒,至和三年四月十五......”
娄鸿志帮他写的奏本过于官方生硬,上面这几句话是他重新加进去的。
夏安期赶了个巧,前脚楚舒刚递交题本,后脚夏安期就到了秦州;俩人一合计,决定娄鸿志先去探探虚实,然后他再出面。
按说上官天使驾临他作为秦州主事者应该出面迎接,但是楚舒有自己的思量。
先是自己是嫌疑人,其次秦州是楚氏的大本营;于情于理都不该跟夏安期结交太近。
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儿子,夏院判这一次来秦州是为了咱们家之前插手茶马市?”
楚大娘子心里有点不踏实,忍不住找自个儿子询问详情。
“不是,他是文宽夫相公递出来的刀子。”楚舒摇头,刚刚家里的仆役已经传话,说是隔壁衙司夏院判属下陈勾覆,给楚孺人请安。
顺带知会一声,叫他有空去隔壁衙司坐一坐,院判有话询问。
明摆着的先礼后兵。
楚舒不傻,自然知道夏安期如此做派纯粹是给楚氏面子,更是给官家面子。
“需要为娘出面周旋吗?”楚大娘子一听是文彦博指使,更是觉得棘手。
二十年前就是文彦博暗中搅浑了京都的水,她才被迫出嫁,好在公公敦厚,丈夫温润这才没有跟他文家不死不休。
但尽管如此,她王氏和文家依旧是势同水火。
楚舒看着母亲:“此事儿子能够处理,等到日后哪天若是儿子不能掌控局面时,母亲在帮儿子也不迟。”说着将一旁的热茶递过去。
他知道自家里底蕴深厚,但具体有多大能量还不是很清楚;但这秦凤路四州府内,至少是能够影响几分。
他也知道母亲和其身后背景雄厚,但涉及到母亲的**,所以就一直没有问。
年初母亲想要他进京做官就猜测出了一二。
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将他楚舒调动进京的关系,这至少是两制官以上才能有的。
两制官进可入东西两府,退可担任一路魁首。
比如薛向、再比如梁适。
更何况,能够跟官家搭上线,其地位背景不可能太低。
“也罢,儿子长大了,既如此母亲就不管了。”楚大娘子假模假样叹了口气:“哎呀,儿大不中留啊......”说着还刻意的擦拭凭空出现的眼泪。
楚舒:.......
母亲戏真足!
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呢。
“母亲哭累了就歇会,儿子去会会夏院判。”屁股跟长了疮似的,起身就朝外跑。
楚大娘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嘱咐,就不见人影,恼骂一句:小兔崽子。
出了门的楚舒,直奔经略司,他要先问问娄鸿志了解情况后再去见夏安期。
“夏院判跟你说了什么?”
经略司因为梁适带走了幕下佐贰官而变得空余,目前只有一干幕僚和书办杂吏在,维持着日常的运转。
娄鸿志停下批文的手,看着来人:“问我要不要跟着他入京。”
“哦豁,挖墙脚?”楚舒挑眉:“你答应了?”
有一说一,这几天接触下来,他知道娄鸿志是有真才实学的,唯一欠缺的就是运气不大好。
正因此迟迟没有中第,才辗转反侧进入梁适的幕僚团队。
“吾之志,非职幕之属。”
这就是拒绝了。
楚舒点头:“也对,你也就是运气差点,那他就没说别的?”
“夏院判和文相公应该是合作关系。”娄鸿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心中猜测说出。
楚舒好笑:“文相公让他开路,夏院判借刀杀人,可不就是合作关系?”
“衙内既然都知道,那为何还要找在下?”
“来之前跟你一样是猜测,听完你的猜测后,我才肯定。”
“那衙内可有对策?”
“抛砖引玉!”
娄鸿志闻言不解,梁大参进兵吐蕃是实打实的事情,怎么洗也洗不白,若是夏安期揪着这一点不放,说不定还真的能阻拦梁适再次回京入居东府!
况且,茶马市,楚家也确实有插手其中。
“得,简单跟你说吧,夏安期一路北上顺风顺水,为何来了秦州先给我母亲问安?”楚舒身体前倾:“更何况,他都来了两天,还没有任何动作,难道不是在等契机?”
娄鸿志一头雾水,他毕竟没有真正进入官场,再说了,他的跟脚也不在西北。
“哎呀,都说了这么明显你还不知道。”
“劳烦衙内解惑。”
“忌惮!”
楚舒打了个响指:“第一,陕西路是什么地方?那是夏院判他家大人文庄公最后的主政之地,于康定年间兼陕西四路经略、安抚、招讨使,知永兴军,主持对西夏战事。”
夏竦以宣徽南院使兼陕西四路经略安抚招讨使时,整个西北都归他管;韩琦、范仲淹二人作为副使;
原本一手好牌偏偏打的稀烂!
最终结果是西夏首领元昊设计包围,全歼宋军,留下大名鼎鼎的‘好水川之战’。
这一战简单形容,就是人民币高阶玩家宋朝,被普通玩家西夏一通暴打!
虽然中间要怪部将任福不听韩琦的调令,但夏竦作为老大,难道没有责任?
也正是因为好水川战败,才导致西北八州府变成如今这般不堪的局面!
得亏他楚氏根基在秦州,才得以幸免,若是再偏一点挪到渭州去,估摸着已经被抄家灭族了!
要知道,韩琦阵败后,是环庆、秦凤两路派兵去救援才将西贼拦下。
事后韩琦带人回军,半道遇上那些阵亡将士的亲人,将韩琦等人拦在路中,在大军前烧纸钱招魂,嚎哭不止。
就这一件事,足以他韩琦在西北羞愧一辈子!
“还别说,文相公竟然派夏院判来西北,也不知道是咋想的,文庄公犯错让他儿子夏院判来买单?父债子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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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最初大人指高尚道德和崇高社会地位的当权者比如皇帝王侯和圣人;唐宋以前的“大人”,多指父母叔伯等长辈;主要称呼自己父亲。
截至明朝初中期时候也不怎么称呼上官为“大人”,明末清初开始流行起来;直到清朝雍正时期,开始正式场合用“大人”称呼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