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夏安期自顾自的鼓掌,开口笑道:“好一个少年才俊,西北贫瘠之地竟生养出如此钟秀的少年郎,楚家有福啊!”
官场要素:时刻谨记配合上官情景演出!
“院判谬赞,下官愧不敢当。”楚舒嘴上说着自谦的话,面上神情丝毫没有谦虚的意思。
夏安期摇头朝着陈启易重文二人看去:“你二人退下吧。”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来还是得自己上。
听到这话,陈启连忙作揖点头,拉扯着正要上前质问理论一番的易重文。
后者看样子,心中不服气。
楚舒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对方:“你若是不信,大可清查,若是嫌弃账本少,经略司衙门内,随你进出!”
“哼!”易重文将袖子扯出,一甩袖摆,怒气冲冲的离开中堂。
一时间,只留下楚舒和夏安期二人。
“方才下属多有冒犯,彦卿莫要心底介怀。”
楚舒一副惶恐的表情:“您这就言重了,下官哪里敢呢。”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心想着:自己都把身份放这么低了,对方应该不会刁钻为难了吧?
大概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夏安期放下茶盏,语不惊人死不休:“茶马市楚氏为何要插手?”
“夏院判这话是什么意思?下官怎么听不懂?”将装麻进行到底!
“此时只有你我二人,彦卿何必遮遮掩掩呢?”夏安期双目如炬的盯着楚舒眼睛:“你说的没错,确实至和元年你才补了缺,但你也插手了茶马市!
次年,你楚氏再次插手陕西盐法,朝中规定,禁止延、环、庆、渭、原、秦、保安、镇戎等八州军盐货通商,一律由官府专卖食盐,凡是贩卖青、白盐到西北八军州者,一律处死!”
这几句话说的可谓是抑扬顿挫,激情澎湃。
口水都差点溅楚舒脸上了。
“你楚氏乃西北大族,更是扎根秦州,要说清清白白毫无瓜葛,本官是不信的。”夏安期自认为抓住了楚舒的命脉。
楚舒心底虽有些紧张,但面上还是表现的人畜无害:“院判这番话好生无趣,就因为我楚氏长居西北就该背这口锅?”
本意外对方会拿茶马市来做把柄,没想到对方反其道而行之。
拿盐法来说事?
还真是撞枪口了,母亲或许对于生意的态度是有赚头就做,但有一点比较好!
那就是有自知之明!
为何会插手茶马市?
因为茶马市摆到明面上怎么说都罪不致死!
一个武将世家参合进去,那叫‘自污’,等同于文官的自保,属于潜规则默认的情况。
而获罪可致抄家灭族的事,母亲从来不沾染。
除了楚家自己人不沾染,更是严令楚氏附庸不得破坏规矩。
比如克扣军饷、偷盗盐利!
从最初跟梁适谈判,拿粬院的酒粬来换粮食就可知,楚家对这方面还是比较控制的!
买卖有机会走正途,就绝不会搞歪门邪道。
“背锅?”夏安期带着笑意:“这个词形容的精妙,你自己都说了背锅,那背上又何妨?”这就是把话挑明了!
我就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怎么滴吧!
“夏院判就不怕东窗事发?”楚舒偏着头,同样带着笑意:“欲加之罪,院判今日言及此,日后可能保证文相信守承诺?”
反正你不给面子,那我就把窗户纸捅破,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你既然知道是文相授意本官,那你就该知道,西北本就是朝中相互妥协的结果,陈、刘两位宰相先后出京,必定要有一个交代!”
“所以就把注意打到秦凤路了?”
“没错!”
楚舒明白了,刚刚还纳闷为啥找个盐法来问罪,感情别人压根就是不在乎你有没有犯事。
他们要的只不过是一个能够承担得起此次政斗的牺牲品!
楚氏,就是文彦博担任首相后给出的最佳选择。
也等同于夏安期的投名状。
办好了这件事,文彦博稳坐东府,夏安期也能更近一步,进入两制参政行列。
“夏院判可有想过,若我楚氏一族不认呢?”楚舒皱着眉。
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拿他的家人来威胁!
当下定决心在这世间好好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暗自发誓,我命由我不由他。
“你知道我为何赶在此时来秦州吗?”夏安期反问。
楚舒摇头配合:“还请院判解惑。”
“我听说梁仲贤快到岷水上游了,非半月之期无法赶回;而薛师正,如今文相公清查诸路,也算是自顾不暇。”夏安期满脸胜券在握的神情:“内外无援,这是天命注定!”
天要亡你楚氏。
“军功!”
楚舒不理会夏安期的神经质:“梁大参有言在先,若朝中天使至秦州,可分其功。”
你不是想往上爬嘛?
军功要不要?
自身铁打的实力才是真的强,靠文彦博,你可没这个机会。
“你如何保证?”夏安期不傻,不可能因为楚舒短短几句就被套住:“况且,本官来秦州不久,又如何信你?”
“后方安定、粮辎转运之功,这两个加起来,夏院判觉得不够吗?”
很多时候,官员做官越做越大的原因就在于此。
权力越大,职权范围就越大;手底下的人,管得多了,能够捞到的功劳也就多了!
不说别的,任何一个属下立功,身为上司,定策之功是跑不了的。
“呵呵,彦卿所说终究是猜想,且不说梁仲贤能否攻下岷水,若真的彻底拿下巩州、岷州,难道就不需要分润给其他人?”
夏安期这句话要反过来看。
因为要分给其他人,所以梁适不可能给他多少功劳。
毕竟,梁适如今比不上东府首相文彦博!
“夏院判这是拒绝?”
“彦卿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楚舒微微弯腰作揖行礼:“既然如此,那下官也没留下的必要,希望院判莫要后悔!”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中堂。
路上长吁短叹好生无奈:这个夏安期怎么就不上道呢?
至于对方拿楚氏来威胁他,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文彦博想动他楚家,也不想想吐蕃和西夏是否真正已臣服?
况且还有个羌族年年捣乱边郡。
若是真拿楚家交差,西府的韩琦第一个能骂死他。
更何况,还是夏安期督办此事。
这不就等同于监守自盗?
父亲丢了西北边郡,儿子再来松松墙角?
好家伙,不愧是一家人!
都喜欢给敌人送福利?